接著，另一處雪堆也挪動起來。趙敬武急忙轉過身，隻見妻子曹梅抖了抖身上的積雪，想站起來，卻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一點也動不了。這女人完全麻木了的臉上沒有悲哀，沒有憤怒，隻有兩道已快凍成冰條條了的淚痕。
林俊才目不轉睛地望著趙敬武。這個卑賤的人已經有多少年了，從來沒有這麼如此大膽、自信地正眼看過任何一個人。
“發生了什麼事？”趙敬武疑視著妻子，問。
淚水再一次從曹梅的眼中滾落了出來，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狗日的郭疙瘩，他，他……唉，叫人真的非常的難以啟齒！”林俊才說完，將臉一下就撇到一邊去。
趙敬武周身的血直往腦門上衝，地兩眼通紅，猛地跨步到妻子身邊將曹梅從地上拎了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狂喊道：“你給老子說，是不是又出了……那種事情？”
的確是出了“那種事情”。
事情的起因，竟然是為了一隻狗，而且還是一條死了不知多少天的病狗。
趙敬武一家來玉龍拉措湖村落腳兩年多了，總共隻吃過兩次肉。一次是他哥哥趙敬村做主，村裏宰了一頭拉不動犁了的老牛，人人都分到了一份，郭疙瘩卻隻準趙敬村給他弟弟一家留下一點點的牛腸和牛肝肺之類的下水。
趙敬武氣得要扔到玉龍拉措湖裏去，曹梅一把攔住，將這些牛下水留了下來。那天晚上，地窩子裏熱騰騰的，瞧著德金、德銀小兄弟倆狼吞虎咽的將那臭烘烘的牛下水吃得一幹二淨，當媽的不經暗自垂淚。
做爹的看了更加地受不了這樣的情景，等了幾個月終於等來了一個機會：他到雅拉河附近的二牧場去，那裏需要修建一些牲畜圈，趙敬武就這樣趁農閑時機去幹了一個多月，打了這種季節性的短工，扣除了自己在那裏的吃喝花費，居然還給兒子掙回了半隻的羊。
剛好侄女雪兒來窩棚裏找小哥倆玩，趙敬武還讓雪兒給她爸捎了一半回去。剩下的那一半，自己一家子一頓就吃的個精光，連骨頭都用牙細細地嚼碎了吞進了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