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疙瘩一到家,就立馬又上炕躺下了。
蓋了兩三床的厚棉被,屋裏又生著火,但他依舊冷得發抖。由於失血過多,他明顯地感到,自己的身體一下子又虛弱了很多……
炕頭點著一盞半明半暗的煤油燈,映照在一張木然發愣的臉上,顯得是那麼的淒涼。其他人都被郭疙瘩打發回家了,“河南幫”最鐵杆的,也就這麼五六個人。進屋好半天了,一直沒人說一句話。
人人都意識到,這事兒沒個了結,但也必須是有個了結的。
用武力顯然是不行。趙敬武不是單槍匹馬一個人,甚至不是一家人;在他身後,是一股從來為他們所忽視,但實際上極為強大的力量!這一動起武來,將全村的人都得罪了。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的辦法。
煤油燈快燃盡了,民兵隊長邵強見郭疙瘩仍然是呆著的,他實在憋不住了,道:“過幾天,縣裏管治安的胡公安要來。”
“就是那個叫胡德正的”會計胡生的記性很好。
“嗯。胡公安的槍很厲害的,咱讓他一繩子把趙敬武綁了,送到鄉上去辦了他。”
郭疙瘩瞅了一眼一屋子的漢子,眼睛很快又直愣愣地望著黑乎乎的屋頂棚,一言不發。於是邵強便更加起勁地說下去:“郭大哥,姓趙的那小子弄斷了你三根手指,還了你老婆,當是這兩個罪加起來就夠他受的了!我以前有個在鎮上的朋友,是學法律的,我們常在一塊兒聊天,所以對法律的章程懂的一點點哩。”
胡生跟在一旁拍馬屁似的,一個勁兒地點著頭:“是這個理,是這個理呢!老郭你如果走的動的話,我們套上牛車,送你一起到縣政府去狀告他,讓姓趙的蹲上幾年的大牢!好解解我們的這口怨氣!”
被他倆這麼一唱一和,這麼一說,其他幾個人也立刻情緒高昂起來,紛紛說,“對!對!對!眼下還有這個法子,要充分利用起來,才能治住趙敬武這個狗雜種”邵強說了半天見郭疙瘩傻了似的,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他急了,走到炕前對郭疙瘩高聲喊道:“喂!你倒是說說話啊!這口氣不出,咱們這一幫人,今後還有什麼臉皮在村子裏做人啊!”
郭疙瘩終於從炕上艱難地欠起了身體,聲音嘎啞地說:“這縣裏是萬萬去不得的,公安人員是萬萬請不得的。我他媽的大老遠躲到這個兔不拉屎的地方來,圖個啥啊?不就是為了躲著他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