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身不由己,隻向前衝,一刹那,眼前景物暗換,霧氣噴薄而來,霧中似乎藏了小針小刺,紮得渾身又麻又痛。
四周形勢不明,前方隱隱傳來雷聲,四人駕起法器,升到空中,禹笑笑忽地銳叫:“大家當心,這是雷霧。擺‘四神陣’應敵,用‘辟雷符’開路!”
四人應聲騰挪,擺成一個陣勢——方非在前,其他三人在後,構成了一個金字塔似的三角尖錐。
“四神陣”出自上古四神,隻要四人就可施行。進攻時一人在前,作為前鋒,三人在後,以備支援;退卻時,三人在前,一人在後,觀察前方虛實,伺機加以援手。如果敵人四麵攻擊,那麼前後攻守,還可以交替輪換。如果四人默契得當,常能以少擊多、以弱勝強。道者的曆史上,這套陣法從沒過時,直到如今,震旦裏的任何軍陣,都要以它作為根基,學宮的羽化課,“四神陣”也是必修的科目。
四人深入霧中,前方的雷聲越來越響,飛了一百多米,迎麵飄來一團黑氣,直徑兩米,忽聚忽散。
方非想起三劫門的遭遇,忙叫:“是陰雷!千萬別碰。”
四神陣應聲變化,呂品成了前鋒,其餘三人做了後衛,四人落到氣團下方,屏住呼吸,想要躲開,誰知緊要關頭,簡真翅膀一抬,啪,翅尖掃到了氣團的邊緣。
金星迸閃,黑氣嚓地散開,隻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數十道閃電好似出巢的惡龍,向著四人凶狠撲來。
四人慌忙發出“辟雷符”,盡力抵擋電光。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邊電光未散,那邊又飛來幾枚陰雷,猶如覓食的猛獸,嗅到獵物血腥,一窩蜂地擁了上來。
雷霆聲聲,電光閃爍,簡真心中慌亂,根本不辨東西,他隻顧留意前方,忘了眼觀六路,冷不防一枚陰雷從後飛來。簡真一無所覺,仍是埋頭向前,方非在他左邊,一眼瞥見,來不及招呼,俯身猛衝上來,眼前微微一黑,與那陰雷狠狠撞上。
轟隆巨響,電光照眼,方非渾身疼痛欲裂,突然之間失去了知覺。
昏沉中,他的身子似乎不歸自己,魂魄若即若離,仿佛半生半死。他在空中飄蕩了一會兒,隱隱約約,似乎有人叫喊,起初聲音細微,漸漸越來越響,鑽進耳孔深處,腦子裏一陣撕裂痛楚。
痛感回歸,其他的知覺也慢慢回來,方非隻覺雙眼脹痛,兩耳嗡鳴,唯獨脖子以下麻木不仁,身子幾乎消失了,隻剩下一顆人頭,還在靜靜地飄浮。
他張開眼睛,一道電光閃過,刺得他雙眼流淚。方非模模糊糊,看見一張胖臉,臉上兩隻小眼,含了一包淚水,簡真見他醒轉,不由大聲歡叫:“方非,方非!”
方非張開嘴巴,舌頭發麻,使勁頂了兩下,一股熱流傳到舌尖,終於說出話來:“簡真……我沒死啊?”
“死?你想得美!”簡真小眼一瞪,“你死了,我怎麼辦?”
方非苦笑一下,還沒回答,忽聽呂品破口大罵:“死肥豬,你被電傻了嗎?說話這麼肉麻?害得我差點兒吐了。喂,你們兩個是伴兒嗎?抱這麼緊幹什麼?”
方非轉眼看去,呂品、禹笑笑一左一右,運筆如飛。少女擋下了一大半陰雷,兩眼圓睜,分外吃力;反觀呂品,照舊得過且過,能用一分力氣,決不用上兩分,他想方設法地偷懶耍滑,身處險境當中,還是不忘插科打諢。
更多的學生進入了雷洞,人數增多,陰雷也隨之增加,勢如黑雲壓陣,密匝匝擠在洞裏,稍一碰觸,即刻爆炸,電光滿空遊走,不時傳來淒厲的慘叫。
方非瞧得心驚膽戰,他試圖動彈,身子卻如一塊頑石,木木的毫無感覺。
“別亂動!”簡真焦急說:“笑笑說了,你是撿回了一條命,要不是穿了龍蛛羽衣,哼,人都化成灰了!”
方非苦笑一下,轉眼看向少女,忽見禹笑笑停了符筆,抬頭望天。方非循她目光看去,皇秦白衣飄舉,踏輪淩空,符筆左一掃、右一揮,筆鋒所向,陰雷丟開他人,紛紛向他聚攏。
“小白臉要自殺?”簡真又驚又喜。
“他也還沒出洞嗎?”方非微微皺眉。
數十枚陰雷聚到皇秦身邊,隨他符筆支使,紛紛向前激射,擊中雷洞的岩壁,發出連聲的轟鳴。電光呼嘯亂竄,整座洞窟簌簌顫抖,學生們發出了一陣歡呼。可是歡呼聲很快變小,那片岩石像是吸水的海綿,電光落在上麵,轉瞬消失不見,石塊絲毫無損,隻剩下一片雷霆的回音。
皇秦臉色蒼白,符筆再揮,聚集更多陰雷。又是一陣雷鳴電閃,洞壁不為所動,顏色晦暗不祥,石麵上的電光閃閃爍爍,如眉如眼,如歡如笑,衝著天上盡情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