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喪中,腳下的尺木動了一動。方非微微吃驚,正想低頭去看,尺木失去了控製,猛地一跳,帶著他飛向潭底。
人一動,水也動,皇秦喝聲“水化眾生”,符筆一指,一道白光鑽入水中,隻聽一聲咆哮,化為一條搖頭擺尾的精白蛟龍。
方非竭力控製尺木,可是根本無用,尺木向前俯衝,直指潭底某處。
他驚訝極了,自從進入了八非學宮,沒有外來影響,尺木很少失控,正覺不解,身後波浪翻騰,回頭一看,一條白蛟張牙舞爪地向他衝來。方非吃了一驚,反手揮筆,寫了一道“金城不破符”,筆尖衝出一片金霞,蛟龍撞在上麵,發出一聲刺耳的銳鳴。
尺木已經迫近了潭底,那兒密密層層,全是靈芝的幻象,尺木貼著地麵遊走,好似一頭嗅聞氣味的小狗。
方非心頭一動,耳邊響起蜃龍的聲音——
“尺木不僅僅能飛,它還藏著長牙的記憶,好好留著它,它是一個指引!”
指引!不錯,神龍的幻術,還得神龍來破!尺木藏著長牙的記憶,也許可以看穿蜃龍的幻境。
尺木忽地停下,青碧的尖端,指定了一枚靈芝。這枚芝草玉葉綠珠,和其他的芝草並無不同,可是方非知道,這棵靈芝,就是萬偽中的一真、千幻中的一實!
他的左手伸向靈芝,身後淒厲長吟,白蛟如風似箭,逼近他的身後。人影晃動,皇秦也鑽出水草,到了方非頭頂,他揚起筆來,符光跳躍欲出。
五寸,三寸,一寸,方非的指尖,觸到了靈芝的根莖,一股沁人的涼意透過芝草,幽幽送入了他的身體。
蛟龍的利爪,扣住了他的脖子,方非的手指,也握緊了那棵靈芝。
一片白光衝入眼簾,潭水消失了,白蛟不知去向。方非渾身濕透,站在晴朗的天空下,腳下踩著幹爽的陸地。
皇秦站在左近,也是一身透濕,他望著方非,麵如死灰。禹笑笑渾身是血,躺在孫先生的懷裏,身邊還有一頭巨大的紅豬,半死不活,連聲哼哼。呂品坐在紅豬身邊,一張麵孔蒼白如紙,額角破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涔涔流下,染紅了半邊身子。
方非的心抽搐了一下,低頭望去,謝天謝地,夜靈芝還在手裏。
他的心熱乎起來,目光投向遠處,天素扶著石塊,抖抖索索站了起來,一雙明秀的眼眸,浮現出晶瑩的淚光。方非望著少女,手握靈芝,高高舉起,芝草挺秀如故,葉頂的綠珠,放出恬淡的柔光。
學生們注視靈芝,四周一片沉寂。
啪啪,人群中響起兩下掌聲,聲音不大不小,可是悅耳動聽——天皓白站在那兒輕輕撫掌,老道師點頭微笑,眼裏的目光十分柔和。
啪啪啪,第二個拍掌的是山爛石,第三個是狐青衣,第四個是屈晏,第五個,第六個……掌聲接連響起,如烈風,如迅雷,呼啦啦地席卷過整個人群!
皇秦咬了咬下唇,眼睛微微發紅,他的身子一陣顫抖,費了極大的氣力,才沒有當場哭出來。
“好小子!”呂品走了上來,舉起手來,與方非狠狠擊掌,“我就知道你會贏!”
簡真變回了原形,鼻青臉腫地爬了起來。他累得近乎虛脫,如果再晚一些,他不被打死,也得活活累死。大個兒一瘸一拐地走上來,望著兩個室友,眼裏流出了渾濁的淚水。
“你哭什麼?”懶鬼一臉詫異。
“我……”簡真一張嘴,吐出一股紫焰,嚇得兩人魂飛魄散,叫罵著左右閃開。大個兒站在那兒,張大嘴巴,孩子似的放聲大哭,他一邊哭著,一邊吐火,那樣子又滑稽、又驚人。
“好了,好了!”天皓白招了招手,“我宣布,這一次的‘六神關’,冠軍是危字組……”
“不!”天上傳來一聲怒吼,“危字組被開除了!”
一團白光從天而降,樂當時氣咻咻衝上來,劈手奪過夜靈芝,衝著方非大吼大叫:“你被開除了!”
“為什麼?”方非又驚又氣。其餘的學生也紛紛不平:“對呀,為什麼?”
樂當時揚起臉來,兩眼出火:“危字記了九次大過,考試以前,已經不是八非學宮的學生了!”
“樂當時!你腦子壞了吧!”山爛石冷冷說,“我記得,危字組隻有七次大過!”
“哼!”樂當時搖晃靈芝,笑容又惡毒、又歡喜,“七次大過?那是今天之前。就在今天早上,危字組犯了兩條大錯。第一,方非擅闖雲巢地宮,記大過一次;第二,天素攻擊道師,記大過一次!”
山爛石心中犯疑,粗聲粗氣地說:“攻擊道師,她攻擊誰了?”
“哈!”樂當時手指鼻尖,“就是本人!”人群一片嘩然,白虎學生一個個兩眼放光,心裏燃起無比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