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非還沒回答，簡真搶著說：“我媽發了紙劍傳書，說他們在貝英湖，我們也打算去。笑笑，你回亡靈海見禹叔叔嗎？”
“不了！”禹笑笑臉色一暗，“魔道死灰複燃，西方很不太平，爸爸不放心我回去，他寄了一些錢，讓我呆在玉京。”
“這樣麼？”簡真忙說，“你也跟我們去貝英湖吧！”
禹笑笑瞅了桓譚一眼：“桓譚約了幾個二年生，我們打算結伴雲遊，先去無情海，再去靈樞山！”
一行人邊說邊走，到了湖岸，禹笑笑招手說：“方非、簡真，下學年見！”
桓譚到這當兒，假惺惺上前，想跟三人握手，可是無人回應。二年生的右手懸在空中，神氣十分尷尬。
目送禹笑笑走遠，簡真垂頭喪氣、悶悶不樂，呂品說：“死肥豬，我說話算數，你要把獎杯變成禹笑笑，我免費幫你施法！”
“去你的！”簡真眼冒火星，“你有這個閑工夫，怎麼不把自己變成大便？”他把袖一拂，像個噴火的公牛，直衝龍尾閣去了。
“小可憐兒！”呂品吹了一聲口哨，“他一定回去哭鼻子啦！”
方非苦笑搖頭，這時忽聽有人叫他，一回頭，碧無心走了過來，伸手說：“恭喜你得了魁星獎！”方非也伸出手，握住硬邦邦的樹枝。碧無心眼珠一轉：“天道師讓我告訴你，你還欠他一點兒東西！”
“十遍《守則》嗎？”方非苦笑。
“你還記得！”碧無心咧嘴一笑。
“現在嗎？”
“天道師說，今年的事不要拖到明年！”
方非看了呂品一眼，懶鬼聳了聳肩：“你請便！”
方非歎了口氣，跟著碧無心走到長流書房。他取出筆來，望著流水，行將落筆，忽又遲疑起來。他閉上雙眼，回味破解不匱紙架的感覺，那份感受，實在是絕妙極了。
心裏縱情回想，筆鋒落向水麵，一撇，一捺，一個“八”字應筆成形，水波起伏跌宕，字跡安然自若，蒼青翠綠，好似泉水中長出的兩片青葉。
方非定住心神，“非”字、“學”字，“宮”字，一字字寫下去，寫完一遍，再寫一遍，不知寫了多久，忽聽啪啪啪的鼓掌聲。他一抬頭，牆上的文字正在消失，不一會兒，隻剩下了一麵空空的牆壁。
“九星之子，恭喜你完成了懲罰！”碧無心走上前來，一臉喜氣。
“就這樣嗎？”方非恍然如夢。
樹妖點了點頭，脖子好似門軸，發出吱呀呀的響聲。
“碧先生！”方非感激地說，“多謝你一直陪著我！”
“為九星之子效勞，是我的榮幸。”碧無心笑了笑，“對了，蟲老虎拜托我，它的原話很奇怪，它說，它借你的盒子，也應該交還了！”
方非猛然想起，盒子用了三次，到了物歸原主的時候了。他掏出盒子，交給碧無心。碧無心接過來掂量一下，笑嘻嘻地說：“九星之子，假期愉快！”方非說：“問天道師好！”
碧無心點了點頭，邁開長腿，一步一頓地離開了書房。方非回過頭來，看了看長流不懈的泉水，輕輕吐了口氣，慢慢走出大門。
出門時斜陽西落，已近傍晚，方非走過湖畔，老夔龍肚皮朝天，正在那兒仰泳，見了少年，大剌剌地招呼：“小子，得了魁星獎，感覺怎麼樣？”
“還好，不過……”方非摸了摸臉，“活著的感覺更好！”
“說得不錯！”老夔龍獨腳一甩，卷起衝天巨浪，翻身潛入湖底。
望著滿湖漣漪，方非心潮起伏。這一年終於結束，臨到離開時才發現，他已經喜歡上了這裏。他喜歡這一片湖水，也喜歡湖裏的水怪，還有變幻無方的墨宮，高高在上的雲巢。昔日讓他害怕的五行磴，現在也是那麼的親切，就連平時敵對的同學和道師，這時回想起來，也不再那麼麵目可憎。
我還能回來嗎？他的心裏閃過一絲不安——魔徒不會罷休，水巨靈的哭臉還沒有應驗。災難還會到來，也許就在明天！可是，從今往後，他將用道者的方式來麵對一切，不退縮，也不逃避，至於該來的，那就讓它來吧！
方非點了點頭，轉過身子，大踏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