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從周六晚間就淅淅瀝瀝開始下起來,一直持續到周日清晨才停。
丁韻宜晚上烤好了蛋糕,又半夜爬起來製作奶油,洗切水果和裱花。做好鮮奶水果蛋糕已經早上七點。洗澡換衣服打扮,人仰馬翻。
簡悉之見到丁韻宜,隻見平日裏素麵朝天的女人薄施粉黛,伶俐的馬尾放了下來,柔順地披在肩上。白色高領毛衣外罩淺灰色小外套,灰色細腿褲子包裹出優美的臀型和筆直的長腿。跑新聞常穿的跑鞋也換成了矮高跟。
丁韻宜一向喜歡低調的素色,還好不是喜慶的大紅大紫。因為她很快就發現不對勁。
“送媽媽的通常是康乃馨,但是現在不是母親節。你媽喜歡什麼花?百合?鬱金香怎麼樣?”進了花店丁韻宜就在問。
“菊花吧。要黃色的。周圍加一圈白雛菊。紫色的包裝紙,緞帶……用白色好了。”
菊花?丁韻宜囧了。簡悉之母親的愛好真……特立獨行。
“是掃墓去對嗎?”精明的花店店主插話進來。“給您打成扇形的吧。小店裏還賣香燭供果二位需要嗎?紙錢也是有的。”
“好。供果不用了,多拿些紙錢吧。這輩子毀在錢上,下去了手頭不能緊。”簡悉之一頭嘴角上彎,笑容居然有幾絲嘲諷。
丁韻宜噤聲。原來是要去墓地。簡悉之父親沒了還是母親沒了?從沒聽他談起過自己的家庭。該不會他是傳說中“有車有房沒爹沒娘”的黃金結婚對象吧?可惜了辛辛苦苦熬夜做出來的蛋糕。但是如果不用討好公婆,隻用搞定一個男人,工作量小了很多……丁韻宜胡思亂想地跟著簡悉之買好東西來到墓地。
城郊的慈安墓園丁韻宜知道。是老百姓的公共墓地,埋的都不是什麼金貴人兒。貴人們都去西山青龍崗圈地去了。一眼望去墓碑排列得密密麻麻層層疊疊,頗有些車站碼頭廉價旅館大通鋪的感覺。丁韻宜很詫異簡悉之這種大款居然把父母安頓在這裏。
小道逼仄,剛下完雨,地麵濕漉漉的,散落著柳樹的黃葉,滿目蕭瑟。
跟著簡悉之來到一座夫妻合葬墓前,墓碑是簡單的石碑,沒有照片。石碑上用紅漆寫了:慈父簡慶林慈母劉穎不孝子簡強立20XX年X月XX日。
簡強?簡悉之的兄弟?丁韻宜疑惑地看向簡悉之。
“把花放下吧。”簡悉之沒有給丁韻宜授業解惑的意思。徑自取了香燭點上,插在墓碑前麵的香爐裏。
“這碑不是我立的,墓地也不是我選的。我趕回來的時候人早就燒成灰了。家裏幾個親戚湊錢買的墓地,我連立碑的錢都沒出。”一邊說著,一邊掏出打火機點著了手裏成遝的紙錢。
“我爸不是個好人,也算不上好丈夫好父親。我媽跟著他這輩子虧大了,最後把命都搭進去。”簡悉之的嗓音有幾分哽咽,說到他母親劉穎的時候。
丁韻宜認真向墓碑三鞠躬。
“謝謝叔叔阿姨養出這麼好的兒子。”
似乎該改口叫爸媽了,丁韻宜後知後覺地想到。但簡悉之沒有表示,丁韻宜也就含羞帶怨地糊弄過去。
“我不是好兒子。我連他們怎麼死的都沒搞清楚。”
?丁韻宜再次疑惑了。她真的不了解簡悉之,真的。希望現在開始了解不算晚。
“他們去世的時候你還在讀書吧?是在外地嗎?”
簡悉之點點頭,望著墓碑人顯得怔怔的。
丁韻宜張了張嘴,她一肚子疑問,在這個時候卻不知道怎樣開口。隻好一手撫上簡悉之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