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韻宜見到陸海生的時候他恢複一副整潔條理的模樣,盡管穿著看守所囚犯的統一橙色製服,卻完全沒有身為被調查者的萎靡頹廢。
“來了?”
“嗯。”
招呼來往好像熟人之間的尋常拜訪。
“什麼事?”陸海生嘴角上揚,像是一早猜到丁韻宜會來。
“你知道‘金老板’這麼個人嗎?”
丁韻宜的話令陸海生感覺有些意外。
“我在你調查簡悉之的照片上看見過這個人。這個人我在簡悉之的會所裏也見到過,就在我簽‘婚前協議’的當天。”
“那個人叫金鶴鳴,本名金讚,鮮族。祖籍吉林省延吉市,高中輟學後跟著家裏親戚往南非做黃金生意,掘到第一桶金後回家鄉發展。這個‘發展’很不好說,黑白生意都做,什麼來錢幹什麼,兩道都吃得開。據說跟當地公安局長拜過把子,當地沒人敢拿他怎麼辦。當地人戲稱:‘除了金鶴鳴和他兄弟的車子,別的人大白天開車到延吉要車子開遠光燈。’”
“什麼意思?”
“黑社會。”說著,陸海生貌似挑釁地看了一眼守在門口麵無表情的警員。
“海生國際在C國的工程出了事故我懷疑這個人在做小動作,但是沒有來得及調查取證,簡悉之的動作太快了。C國與延吉就隔著一條江,人員往來頻繁。有中國承包商在C國承包住房建設工程的,有合法手續。這次在開城的項目為了溝通便捷我找了我們國家的承包商和當地工程建設部門。我是用了一些不足為人道的手段,打通了一些部門。但若不是工程出了重大事故壓死當地工人,我的資金投入也不會就那麼打了水漂。畢竟我也是花了大力氣大價錢弄到C國的建設審批手續的。”陸海生說到C國的投資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不過事後說這些也沒用。‘千裏之堤毀於蟻穴’,這個道理多麼多年跟在葉叔叔身邊他提醒醒過我多次,可惜得意起來我就忘了。陸海生抬起眼睛看了丁韻宜一眼,眼神意晦難明。
“我下次會想著為你帶台攝影機來,”丁韻宜看到門口警衛的耳朵似豎起來,“把你悔恨感恩的樣子拍下來,你再恰到好處地留幾滴眼淚,說不定能給你減幾年刑期,葉先生那邊也說得過去。”
葉先生指的葉誌誠,陸海生對丁韻宜的嘲諷心知肚明。
“你最終目的是要查簡悉之的話我看還是算了。他那裏查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我為此還專門請了國外的私家偵探。隻查出來他父親叫簡光耀,早年出國的化學方麵的PHD,母親叫黃莉麗,家庭婦女。沒去多久父母就出車禍死了。”
“那是你查的不對。他的父親叫簡慶林,母親叫劉穎。我們去民政局辦理結婚登記的時候,我見過他的戶口卡,父母的名字寫的很潦草,可能就是你說的那兩個名字。但是墓碑總不會錯,我去過墓地,見過他父母的墓碑。簡悉之出國以後改過名字。你查到的經曆也有可能是偽造的。他知道你會查他。”
“什麼時候我的行動也那麼好猜透了。”陸海生低聲自嘲。“這麼說來就簡單了,我國是不承認雙重國籍的。簡悉之加入美國國籍以後放棄了本國國籍,他的戶口卡當時就銷毀了。他一定是回國以後花錢重新買了一個身份。他甚至可能都不叫‘簡悉之’。”陸海生看著丁韻宜,一副“你嫁人連對方名字都不知道”的嘲弄表情。
“你覺得我們倆在看守所裏嘲弄來嘲弄去有意思沒?”丁韻宜麵皮泛紅。
“哈!聽你一說我想起來了。外國人花錢買身份有一種可能,為了逃稅。你可以把這個情況反映給美國使領館,讓他們去查。省心省力。”陸海生收斂表情認真道。
“還有一種可能,為了複仇。”丁韻宜一臉淡漠。
“……”陸海生無語了一會兒點頭:“也可以查,需要人手的話聯係我哥們張磊。葉陶韜手機裏有他的電話。”陸海生不準備把張磊那人的手機號碼當著其他人背出來。
“你這麼做……準備把姓改回去了?”
“不。”
“改回去吧。”陸海生望著丁韻宜的眼睛,有些話沒說出來,但他知道,丁韻宜理解他的深意。
丁韻宜沒有吭氣,反而作勢走人。
“你當初那麼愛他,拚命要嫁給他,現在又要背叛他。”陸海生輕聲道,表情中一絲玩味,一絲期待。“真弄不懂女人的善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