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韻宜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裏。手上掛著點滴。微微動了動,渾身酸痛。頭也重得像鉛球一樣,全身上下隻有眼珠子是最靈活的。
微微偏了頭,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看著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張了張嘴,發出來的聲音嘶啞無力。但說出來的話卻是不客氣:“你誰啊?”
那人聞言微微一怔,笑道:“你醒來的頭一句話不是問‘我在哪’,證明你沒有燒成腦殘。但是你問我是誰就太誇張了吧?你哪怕不記得我請你吃了一頓牛排大餐,也該記得我們倆親密的熱吻。喂,你不是佯裝失憶想博得我的同情,從而達成泡我的目的吧?”
超級自戀的語氣,欠扁的笑容,還有那顛倒是非的話!丁韻宜頓時想起來了,“方簡昱!還我飯錢,三百塊,拿來!”嗓子也不啞了,頭也不疼了,憤怒的能量有其驚人的一麵。
“想起來了?哎呦,我這人多夠朋友,一見麵迫不及待地和你一起分享我們之間美好的回憶。看,你的病馬上好了。堪比靈丹妙藥啊。”方簡昱摸著下巴,“以後請尊稱我‘方主任’,‘方神仙’也勉為其難可以接受。”
“方唐鏡!”丁韻宜掀被子,一不留神用了正在打點滴的手,針頭滾了出來,靜脈血飆了幾滴在雪白的被單上。
方簡昱連忙按鈴叫護士。“仰慕我也不用這麼激動吧?——方唐鏡是誰?聽上去挺耳熟的。”
“沒準真是你祖宗。清末人稱‘荒唐鏡’的方大訟棍,最擅長淆是非顛倒黑白。回家拿張正版《九品芝麻官》拜拜裏頭的吳啟華,就當是拜你祖宗了。”丁韻宜伸手拇指直接按在飆血的地方,方簡昱的手扯著一張紙巾尷尬地懸在半空。
“真是條漢子!”方簡昱把紙巾放在丁韻宜的手邊。“咱們男人之間就不要計較錢這種東西了,丟麵子傷感情。”
丁韻宜估摸著差不多了把拇指鬆開,手背上的血又從針眼飆出來。果然被這廝氣得血壓都高了。隻好重新按回去,這回墊著紙巾。
“你怎麼在這兒?走錯了吧?精神科在‘2’號樓。”丁韻宜也不知道這間醫院有沒有精神科,單單覺得2號樓的“2”挺配方簡昱的。
方簡昱像是沒聽出丁韻宜話裏的諷刺,一臉表功的熱情湊近道:“謝我吧,我送你來醫院的,大夫說晚點你就轉成肺炎了。”
“……”丁韻宜僵著臉看著方簡昱,恍惚間有種養了一條大型犬的錯覺。
見丁韻宜不答腔,方簡昱隻好繼續說:“丁曉東沒車,求到我了。我義不容辭,冒著晚上零度的低溫把你救下了。”
丁韻宜騰出一隻手掏掏耳朵。她算弄明白了,方簡昱的話裏十成裏麵隻有一成能擰出水來,剩下九成純水,比農夫山泉還純。
丁曉東打電話的時候八成是跟女朋友宋小蕾在一起,小蕾那可是嘴比風快的奇女子,一扭臉就把方簡昱給召來了。她猜方簡昱那時候正好在校園裏搞他的遊戲推廣。雖不中不遠矣。方簡昱那時候正在大學舞會上泡妞。丁韻宜懶得尋根究底,既然方簡昱說她是他救的就是他救的好了,她丁韻宜恩將仇報可不是頭一回了。
“那就麻煩你好人做到底,喊個護士來,”丁韻宜晃晃手,“再把我弟喊過來,然後你就可以光榮地去了。”
去了~~再有事燒紙召喚他,或者撓個墳什麼的?方簡昱皺起眉。“本來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既然這麼不待見我,我不說了。”
“你能有什麼好消息?”這年頭啥都不缺,就好消息稀缺,丁韻宜對好消息還是很待見的。
“我做你的房東,龍族驪景,三室兩廳,月租金六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