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之後,溫如晝發現韓荻似乎在尋找什麼,經不住心裏的好奇,她問:“韓荻師姐,你在找人麼?夏衍師兄過兩天還有一個表演賽,現在應該是和主辦方出去了。樂樂師姐不曉得去哪兒了,易灃師兄要晚一點才過來。”
人群裏沒有夏衍,這令韓荻既覺得慶幸,又有些莫名的失落。而就在此時,台球室裏發出一些騷動,她循聲看去,發現大家都簇擁去了門口。
“一定是易灃師兄回來了。”溫如晝拉著韓荻朝人群走去。
韓荻過去跟隨祝有龍學打斯諾克的時候,段易灃已經小有名氣,他和夏衍都是圈內有名的天才選手,因此也很受同門們的追捧。
五年後和段易灃重逢,韓荻發現他比曾經更要鋒芒畢露,舉手投足帶著大家風範,在韓荻看來,他更像是個明星,而不是球手。
段易灃的遲到顯然引來了旁人的質問,但他隻是溫文爾雅地一笑,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韓荻麵前,遞上一隻小小的首飾盒:“給韓荻準備禮物,所以來晚了。”
盡管韓荻和夏衍是這班師弟師妹們眼裏的神仙眷侶,但那畢竟都是少年懵懂的時候發生的事,大家都分開了這麼久,當時的流言早就被眾人笑忘,而段易灃現在的舉動才是明確地證明著什麼。
“來得匆忙,我沒有準備給師兄的禮物。”
段易灃把首飾盒往韓荻麵前遞了遞,假作為難,“你要再不收,我這個當師兄的就沒麵子了。”
韓荻笑著接過首飾盒打開,第一個聽見的卻是溫如晝的驚呼:“好漂亮的耳釘!”
韓荻合上首飾盒:“謝謝易灃師兄。”
“你的身體怎麼樣?”
韓荻已經明白了段易灃的用意,朝一邊的桌球台側身:“還請師兄手下留情。”
一見有高手過招,圍觀群眾當然少不了起哄,一群人說說笑笑地就到了球台邊。
韓荻五年前遠走英國,兩年前忽然殺進斯諾克職業圈,對很多新入門的師弟師妹而言,她隻是個偶爾出現在段易灃等人口中的名字,一個隻能通過電視和網絡看見的身影。而昨天她和夏衍的比賽,讓前去圍觀的同門現場領略到了她高超的球技,所以當此時她和段易灃要打球,所有人都表現得格外興奮,尤其是已經當了韓荻好幾年迷妹的溫如晝。
一開局,韓荻就表現出十分強勢的進攻姿態——這是她一貫的打球套路,速戰速決。相比之下,段易灃就顯得溫和許多,並且是比過往都要溫柔。
從段易灃為給韓荻準備禮物而遲到,到今天這猶如溫水一樣的球路,所有人的心裏都有了同一個共識。
“易灃師兄這是要放水的節奏?”
“你也不看看對手是誰,能下得了狠手麼?”
一切都在同門之間交換的眼神裏。
然而韓荻深切地知道,在段易灃看似溫和的球路之下,是隨時可能讓對手再沒辦法出杆的危險。如果夏衍是狼,那麼段易灃就是蛇,還是毒蛇——她的進攻還是有一部分被段易灃巧妙地化解,並且和她一樣,在努力尋找控製這局球的突破口。
段易灃的禮物確實很漂亮,由此和韓荻變得曖昧的氣氛卻讓溫如晝有些不自在,特別是這一局看來溫溫吞吞的球局,更像是段易灃在向韓荻示好,她就更加興趣缺缺。可韓荻在球桌上的猛勁兒讓溫如晝一刻都挪不開眼,甚至帶著些許報複的心情,期待著韓荻能率先打破這會兒而和段易灃僵持的局麵,讓段易灃寫個服字。
果不其然,在焦灼難解的局勢之後,韓荻找到了進攻的可能。她俯在球台邊,盯著母球,一杆發力,第一顆紅球以驚人的長線被打入底袋,並給下一顆中袋藍球留下了不錯的角度。
所有人為韓荻的這一記進球而歡呼,畢竟長線入袋還能在撞擊之下控製好下一次進攻的角度,是需要十分嫻熟的技巧和精準的手臂控製力的,韓荻作為女球手,在這一方麵無疑非常出色。
言爵西注意到有人從門口進來,他轉睛去看,發現是夏衍和祝樂樂,立刻笑了出來:“夏衍師兄回來了。”
這一聲之下,焦點全部集中到了才到來的夏衍和祝樂樂身上,這樣的郎才女貌,再登對不過,就好像大家都默認的那樣,夏衍和祝樂樂是球壇上的金童玉女。
這次大家能來倫敦為夏衍現場助威,正是祝樂樂的主意。
韓荻看著笑容滿麵的祝樂樂和神色淡然的夏衍,心裏仿佛有一個小小的機關被撥動,吧嗒一聲,讓她完全從和段易灃對戰的認真裏脫離出來,有了另一種心情。
這種心情叫失落。
在言爵西的帶領下,大家又向夏衍和祝樂樂圍擁過去,似乎馬上就把韓荻和段易灃忘記了。
站在球台邊的韓荻默不作聲,視線裏卻出現了一隻手,她聽見段易灃問:“一起過去?”
韓荻抬眼看著段易灃溫潤的眉眼,那裏麵寫滿了耐心,如同他伸向自己的手,張開的手心裏是不止隱瞞了五年的戀慕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