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發配邊疆(1 / 2)

柏油路在濃濃的晨霧中若隱若現,像一條在水下不深之處休憩的蛟龍。道路的兩旁是一望無盡的田野,或許不全是,也有可能是小山丘或者小樹林什麼的,隻是晨霧遮住了我的視線。這也許就是大部分人的弱點,雖然有時候我們經常說,對任何事情都不要以點概麵,但真的做到並不怎麼容易。有時候我們看到一些事情的表象時,總是不自覺地以為事實就是這樣或者那樣,或是處於某種心態而急於將事情定義為這樣或者那樣。

田裏有種玉米的,有種著各種蔬菜的,菜葉上斑斑駁駁的,看不清是因為沾染了灰塵,泥巴還是昆蟲啃咬留下的小窟窿。三兩個人在菜地裏忙碌著,唉聲歎息的。其中有個婦女說:“當初說要種點別的,你偏不聽,又不讓打農藥,還說什麼要打造百分百的綠色農產品。可是你看看你的綠色產品,全喂蟲了。整個這片菜地,就咱家的不打農藥,蟲子能不都往這裏蜂擁而來嗎?”

田邊坐著的男人什麼話都不說,隻是一個勁地抽著旱煙,一隻手拿著煙鬥,另一隻手摳著褲腿上的泥。他微微歪著頭,凝視著看不見的遠方。可是濃濃的晨霧籠罩著大地,他能看到什麼呢?希望已被濃濃的晨霧遮住了,他看到的隻是眼前自家那塊菜地的滿目蒼夷。也許他隻是在冥思,冥思著如何補救,降低損失。

“老頭子,我在跟你說話呢,你沒聽見嗎?”女人說著站起身來,隨手將一顆爛菜頭扔到田邊,然後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腰,接著又彎下腰去繼續勞作。

坐在菜畦邊的男人還是不說話,還是繼續抽著煙。仿佛完全不跟女人處在一個頻道。

洪蘭在《腦科學揭露女人思考的秘密》中講到女人一天要說兩萬個字。由此看見,女人有時候總會嘮叨幾句,這跟女人的腦結構有關。女人是感性動物,女人更容易被日常的瑣碎所影響。平日裏那些繁雜的事情壓得她們喘不過氣來,所以她們需要發泄,需要有個人聽聽她們的傾訴。你不必說話,隻需耐心地聽著就行,那就是對她們莫大的幫助。

當女人嘮叨時是沒有辦法搭話的,她們在嘮叨的時候所說的話沒有條理,往往東一句,西一句,跳躍性有時可能相差十萬八千裏,因為女人的反應比較快。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沉默,做個忠實的聽眾,就像每天深夜靜靜地聽著午夜廣播一樣。

很顯然,菜畦邊上坐著抽悶煙的男人選擇了明智。他在聽著女人的嘮叨,在想著自己的心事,入了神,就連我們從他旁邊經過時他都不曾抬頭。

馬在濃濃的晨霧中前行,發出單調的馬蹄聲。有時迎麵駛來一輛汽車,在大老遠就按喇叭。每隔一小段時間就按一次,中間間隔很短,讓人聽著就感覺是有人一直在按一樣。聲音過後,看到一團模糊的昏黃的光,接著汽車駛過身旁,然後又向晨霧中駛去。

當汽車經過身邊時,馬變得不安分起來,一陣猛搖頭,長嘶,看起來好像很不耐煩的樣子。也許是汽車的喇叭太刺耳,或許是馬也有它的心事,反正應該不是在濃霧中顯得昏黃的燈光。那些燈光就像長時間沒有擦洗玻璃罩的馬燈發出的光,還不至於感到不舒服。

我們駕著馬車又在柏油路上前行了一段路。由於在濃霧中行走,村長顯得有些緊張,所以他沒有說什麼話,而是認真地駕著馬。也有可能他說過什麼話,隻是我沒有在意,忘記了。反正當時的我,狀態不怎麼好。

可能是早上起得太早,精神狀態不夠好。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心裏有些抵觸情緒,因為我總感覺自己是被發配邊疆,而不是像其他的同學那樣高高興興的去工作。我也不想說話。

我們都沉默。因此,馬蹄聲在晨霧中就顯得很單調。

走到一個岔路口時,村長勒住韁繩,馬叫了一聲,停下了。村長跳下馬車,牽著馬上了一條水泥路。

水泥路有點窄,在一片稻田間若隱若現的,向遠方延伸。如果把柏油路看成是一條粗壯的南瓜藤,那麼,那條小水泥路看起來就像藤上長出來的須。不同的是,南瓜藤上的須大多都是螺旋彎曲的,看起來也挺有規則的,而小水泥路卻彎曲得沒有一點章法。

太陽已經爬上了山頂,把晨霧都趕到了遠處的山穀裏去了。除了遠處的山穀還是白蒙蒙的一片,其他地方已經看得比較清楚了。小路兩旁那些凝露的葉子低著頭,螞蚱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小昆蟲不停地跳來跳去。在陽光的照耀下,晶瑩剔透的露珠像珍珠一樣從葉子上滑落下去。除了路中間的一小部分還是幹的,兩邊的路麵上已經被滑落下來的珍珠粉末打濕了。

一上小路,村長便更加專心地駕車了,因為路旁的稻田裏那些稻穗一直在誘惑著那匹黑馬。一不留神,馬總是忍不住要去啃一口稻穗,一副貪婪樣。因此,村長一直拉著韁繩,專心地駕著馬車。

我還是沒有說話,實際上,我是不知道要說什麼,於是我隻有看看周圍,或呆呆地看著我們來時的路,就跟個被拐賣的小媳婦似的。雖是水泥路,但並不平坦,有很多小坑。那些小坑雖不至於讓車輪陷進去,但馬車總是搖來晃去的,響個不停。不過,這倒也不錯,免得太寂靜而顯得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