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先生讓你趕快下樓去。”小桃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這已經是她第三次催促了。
晚辭有點不耐煩:“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從琴舍回來,晚辭就一直把自己悶在房間裏。紀澤宇以為她為孫綺紅的事跟他慪氣,來敲過兩次門,晚辭沒理他。她的心已經夠亂了,齊遠的出現隻是其中一個原因,真正擾亂她心思的卻是蔣明輝,蔣文軒的父親。
晚辭從小就知道一個秘密,她母親的心上人叫蔣明輝。
六歲那年,她和蘇淩之玩躲貓貓,藏在了玉正揚臥房的窗簾後麵。不一會兒門開了,她以為是蘇淩之,屏住呼吸沒有說話。然後她聽到了父母的爭吵聲,她悄悄地把簾子撩開一條縫。
玉正揚臉色陰沉,像是忍著極大的怒氣。他抓住葉雪愫的肩膀,惡狠狠道:“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滿意?”
“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你少得寸進尺,我忍你很久了!”
葉雪愫扭頭不說話,玉正揚手一鬆,她摔在了床上。她剛掙紮起來,卻被玉正揚一把摁住。玉正揚眼神中透著輕蔑:“你還想著蔣明輝是吧?”
葉雪愫臉色大變,瞬間失去了血色。玉正揚見她是這樣的反應,怒意更甚:“你還真是想得美!他兒子比晚辭都大了,你覺得你們還有可能?想離開我,除非你死!”
葉雪愫忽然笑了,她死死地盯著玉正揚,近乎瘋狂:“那你就等著我死吧!那一天不會遠的。”
晚辭縮在牆角,渾身冰涼。為了不哭出聲來,我咬著自己的手指,直到咬出血來。
一年以後,葉雪愫生病去世。正如玉正揚所說,唯有一死,她才能離開他。
敲門聲第四次響起,晚辭以為又是小桃來催她下樓了,回來句:“小桃你先去吧,我馬上就來。”
如姨推開門走進來,見晚辭還躺在床上,走過來拉她:“我的大小姐,宴會都已經開始了,你怎麼還賴著呢!”
“如姨,我有點不舒服,可以不下去嗎?”
“這哪成呢,你可是今天宴會的主角,下麵那些人全都等著你呢!快起來。”
晚辭沒辦法,一臉不情願地去換衣服。
大廳裏燈火通明,一眼望去滿是衣著華麗的男女。晚辭不免有些拘束。如姨說,上海有頭有臉的人幾乎都在這兒了。如姨還說,自從她去了慕尼黑,家裏好久沒這麼熱鬧了。這一點她自然是清楚的,母親去世後,父親從不在家大肆宴客。
音樂聲響起,舞池中央,英俊的紳士和優雅的名媛翩翩起舞,一派繁華,紙醉金迷。這樣的家,讓晚辭產生了陌生感。
玉正揚和葉雷都在裏接待客人,樂心蘭依舊一身大紅繡花旗袍,站在一群太太們中間笑靨如花,仿佛她才是今晚的主角。
葉雷見晚辭來了,眼睛笑出了一朵花,伸手招呼她過去。他這一開口,身邊的人全圍了過去。晚辭知道免不了又會有一番客套,那些個叔叔伯伯一個個都是交際場上成了精的人物,豈是她一個小女孩能應付的。
在德國的時候,晚辭不是沒有參加過此類宴會,但畢竟西方的禮節跟這裏不同。白天月姨就對她說,這些可都是人精,應付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多微笑少說話,剩下的事情她和如姨會幫忙解決。
晚辭心領神會,始終保持名媛淑女般的笑容,待那些叔叔伯伯一一問候完畢,她的都快僵了。幸虧月姨和如姨及時幫了她一把,把那些太太們的注意力引到了別處。晚辭鬆了一口氣,她找到機會,馬上從人群中溜了出去。
好在大廳裏人多,沒有人發現晚辭不見了。晚辭走到角落,終於舒了口氣。她隱約發現身邊站了個人,可她並未在意,直到她看清楚這個人是誰,便再也無法動彈了。
很久之後,每每回想起這一幕,晚辭都肯定,那一刻她的呼吸都是停止的。
“這位是駐德大使齊遠先生。”玉正揚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晚辭麵前,向她介紹,“齊先生跟你一樣,也是剛從德國回來的。”
齊遠微笑著看著晚辭。晚辭愣愣的,忘了接話。
“齊先生,這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小女玉晚辭。她一直在慕尼黑留學,這兩天剛回國。”
齊遠的眼中仿佛有星光:“晚辭小姐好。幸會。”
晚辭笑得很勉強:“齊先生好。”
打完招呼,晚辭轉念一想,覺得不對。父親不是在找東方使者號上那個受傷的人嗎?他不知道那個人就是齊遠?齊遠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還有他的傷……她有一大堆疑問,腦子混亂極了。
晚辭看了看自己的父親,他不像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她,他好像真的不知道齊遠的真實身份。她要提醒他嗎?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