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影鎮(3)(1 / 3)

頓時,天地間湧起冰霜雪舞,霜華在大地上一路疾走,迅速蔓延至歸海鳴與郭鴻飛二人腳下,冰晶瞬間凝結,竟是要將二人身形製住。歸海鳴劍眉一挑,反手運起蟠龍槍,銀色槍尖重重掃過堅冰,發出碎裂脆響,隻聽他朗聲高喝:“破!”

虛空爆破,轟鳴震天。歸海鳴挺直脊背,傲然槍收,刹那間,冰華盡碎!

那青麵文官神色凜然,怒斥道:“好個為虎作倀的妖孽,你可知這孽畜的真麵目?”

言畢,文官忽拋出手中判官筆,隻見那鐵筆淩空一轉,筆尖蘊出一道金色光華,破空擊向郭鴻飛。歸海鳴橫槍去攔,誰知這金光竟毫無殺傷之力,可光芒所及之處,青年背後忽升起四隻銀色薄翼,那峻冷麵目之上,也顯出片片銀鱗,猶如鑄鐵一般,於月下映出冰寒之光。

而站在他身側的郭鴻飛,亦是被神光所映。隻見鴻飛鮮血噴湧的傷口之處,血肉中隱隱閃現紫光,而他的身影則在熒熒紫電中不斷變幻,最終竟是化成一隻似牛非牛的妖獸,白首、獨目、蛇尾,正是郭武曾說過的、散布瘟疫的蜚!

此情此景,讓歸海鳴與小竹皆驚:誰能想到郭鴻飛,竟然就是害死郭武孩兒小文子的元凶?

見歸海鳴麵露驚詫之色,那青麵文官厲聲道:“鼎山村全村二十三口人,皆因蜚亂入鼎山,沾染瘟疫而亡。這樣的妖孽,你也要幫?”

聽得這句,那鴻飛所化之蜚,默然垂首,其聲嗚嗚然。歸海鳴冷眼瞥他,忽執槍立於蜚之身側,衝那文官冷然道:“那又如何?我隻知我欠他一飯之情,我歸海鳴有仇必報,有恩必還!”

“簡直是非不分,黑白不辨!”青麵文官恨聲道,揚手又要出招。而歸海鳴橫槍而立,身形不動如山,宛若沙場戰神。

“且慢!”忽聽一聲輕吒,打斷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正是小竹踏上前來。這位凡人少女,麵對妖神之爭,卻是不驚不懼,她快步走到歸海鳴身側,將衝那青麵文官作了一揖,朗聲道,“這位神官,你說是鴻飛散布瘟疫,害了鼎山村二十三口條人命,既是神仙開口,我不得不信。但我親眼所見,鴻飛對郭叔至情至孝,絕不是作假,郭叔對鴻飛愛護有加,確發自真心。我亦相信眼見為實,我想此事必有內情,還請神官明鑒。”

“好!我便做個明鑒。”那青麵文官展開手中長卷,高聲誦讀,“庚辰年六月初五醜時三刻,郭書文因觸及太山之蜚染瘟,卒。庚辰年六月十七亥時,郭海染瘟,卒。庚辰年六月十八子時,徐田卒染瘟,卒。庚辰年六月十八……”

文官一連報了數個名字,小竹他們先前所見的李嬸、徐爺皆在此列。更令她吃驚的是,村人離世的庚辰年六月,卻與郭叔曾說的小文子染瘟火葬之時,相距不過短短數日。原來,這鼎山村早在十二年前,就已因瘟疫蔓延,而慘遭絕戶之禍,不僅是村人,就連貓狗牲畜一並死絕,成為一座鬼村。

“妖孽,你以青霜卅草為封印,將鼎山村與世隔絕,令二十三口村人靈滯山村,此乃彌天大罪,天理不容!”

聽得文官質問,小竹這才明白,為何鼎山村入夜之後,會變得破敗荒蕪,為何郭叔等人又會以枯槁屍身之態,臥於睡榻之上。而這手持書卷鐵筆的文官,想必就是天界神官。鼎山村二十三條亡靈,被郭鴻飛借青霜卅草之威能,攔在村口不得行入半步。神官就是為此而來。

“天理不容?”歸海鳴嘴角勾起譏誚弧度,隻見他冷笑一聲,忽拔起銀槍,槍尖直指文官,冷聲質問:“應龍、相柳大戰東海,禍害神州,生靈塗炭,你們神仙在哪裏?四大派齊下‘誅邪令’,精怪異獸盡被斬殺,血流成河,你們神仙在哪裏?萬千精怪內丹被置於鼎爐之中,遭受火煉之苦,煉妖爐中淒絕慘呼,哭號震天,你們神仙又在哪裏?”

隻見歸海鳴咄咄相逼,一句一問,竟讓那神官麵色一沉,久不能言。這位持槍而立的高瘦青年,一雙如墨般深邃黑眸,映著冷冷月光,傲然怒問:“紅塵罹難,慘絕人寰,你們不聞。神州震蕩,翻江倒海,你們不問。數十萬條性命葬身於江河之中,無數精怪於天地間慟哭徘徊,你們又何時曾去理會?如今,一個小小鼎山村,區區二十餘靈,竟然就礙了你們的眼,要你們來尋什麼天理不容?”

“荒謬!”文官重重一甩袖,勃然大怒道:“天道有常,生死命理自有定數,神州之禍實乃注定之劫難,豈是你黃口小兒說改就能改的?可這妖孽逆天轉命,擅改命盤,你可知又造成何等慘烈後果!”

“什麼命理定數,我隻知我的生死掌握在我掌上,命就拴在這蟠龍槍槍杆子上。”歸海鳴握緊長槍,將槍尾重重摜在地上,傲然道,“什麼生死有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判官麵色更沉,剛想開口,卻聽一個清甜聲音,在暗夜中響起:“小蛇哥哥,你先別動怒,我想我能理解神官大人的意思。”

沒想到小竹竟為神官說話,歸海鳴不悅地斂起眉,冷眼望她。這位清秀可人的姑娘,並沒有被他冰冷的目光嚇住,而是反問他:“你可記得我們剛入山村之時,瞧見郭叔扛著剛獵來的野兔野鴨?”

不等對方作答,小竹自顧自地說下去:“按理說,鼎山村民早該在十二年前便悉數殞命,可因為鴻飛的作為,使得村民的靈並未消亡。這許多年來,又有多少命不該絕的動物,喪生在郭叔他們這些活死人的手中?師父曾說,因果不爽,這本不該死的命,卻一筆一筆地算在了郭叔他們的頭上,又要他們如何償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