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到,寒梅淩雪把春報;東風起,雲雨淨空碧如洗;百花芳,百色斑斕羅裙染;英雄台,醉臥劍影不識君。
冬日方逝的百花坊就是這樣一副景象,這裏的花比任何地方的花都要開得早、開得美,隻是來此的那些豪客們卻不以為意,百花再美也不過看上兩眼,無非是因為這裏的佳釀,加上近些年的英雄會,不然這裏仍舊會被擱置在江湖的角落之中無人問津。
英雄台邊,流酒飛觴,一襲淺粉長裙的雲染衣,正來往於各英雄豪傑之間,舉手投足間的談笑風生,拈杯飲酒時是言笑晏晏,這次的英雄會與往年一樣,先大醉三日以盡興,其間可以相互切磋過招,但是三日後方才是正式的比武論英雄。
當然,連飲三日的美酒佳釀,這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照百花坊的規矩,凡來此參加英雄會者,須有好禮相贈,主人家欣然受之,方才有資格進入百花坊,至於禮物是什麼,一看其本身價值,二看其對主人家的作用,因此,許多小幫小派的,既無財力購置連城佳禮,又無能力獻上主人家想要的東西,因而,每每隻能紅眼這些少數的能進入百花坊的大宗們。
梅林深處,終於結束了往來客套的雲染衣,閑散漫步著,卻時而回頭四顧,似乎是在等什麼人,她來到一株青梅邊上,纖細的手指撫上青綠色的枝頭,原本是三四月才開的青梅,在這裏卻已經含苞待放,這就是她多年來努力的結果,盡管當年她失去所有,但有幸能遇上師父,然後承襲百花坊,到如今在江湖中立穩腳跟,即便是現在她仍舊隻有這百花坊,但也覺得滿足了。
此時林間別無他人,安靜得仿佛能聽見花開的聲音,靜默片刻,一陣沉穩的腳步聲漸漸靠近,雲染衣撫花的手垂下,回頭看去,隻見季簡一身幹淨簡單的褐色長衫,正穩步走來,身姿綽綽,俊顏如昔,宛若初見。
雲染衣一臉平靜地看著季簡緩步靠近,多年來的磨礪已經讓她學會了處事應淡定自若,對情當淡如止水,就算是曾經山盟海誓,也不敵時光蹉跎,故而等季簡站定在她麵前,她仍舊淺笑晏晏、靜而不言。
“染衣果然愈來愈沉穩大氣了,”季簡輕笑著,伸手撥了撥雲染衣身邊的那株青梅,複又垂頭看著雲染衣說道:“多虧你上次的幫忙,為兄才能這麼快扳倒高禦江,為兄再次謝過染衣。”
為兄?雲染衣聽得笑意更深,她嘴角泛起隱隱約約的梨渦,語調輕柔道:“季門主不必客氣,會幫你自然是因為門主送上的禮物值得染衣出手,不知門主又來找染衣所為何事?”
這話聽著就客氣疏離,季簡深深地看了雲染衣一眼,方才說道:“此次英雄會,高禦江雖是來了,可總不見其人,你可知他如今在忙些什麼?”
“嗬嗬,染衣雖與高莊主略有交情,但也不是他什麼事都我都了解的,季門主這麼一問,倒真的問到我了。”雲染衣側過身掩口輕笑道,眼波流轉間,自成一派風流韻態。
季簡見她從一開始就沒怎麼正眼看他,談話間又多是客套無實意,心下已有些不耐,可到底是有求於人,最後還是耐著性子說道:“既然如此,還請妹子多替為兄注意一二,還有那個——”
“季門主放心,你要的東西,很快就能拿到。”雲染衣笑著轉頭看向季簡,輕飄飄的話語打斷了季簡想說的話。
被截了話的季簡一時無言,靜默了一會兒,方才展顏一笑,說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謝過雲坊主了。”抬眉間,雲染衣依舊隻是細細看著身前的青梅樹,他麵色微凝,繼而告辭道:“季某也不打擾坊主,坊主請慢慢賞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