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六章 得成比目何辭死(1 / 2)

鍾離璠被祁子歸大力搖晃著,失了反應,整個人如風中飄萍。

“我沒有。”半晌,她嗓音幹澀沙啞道,她抓住祁子歸的手,每個字都那般用力。“我沒有殺他們。”

祁子歸眸中淚光洶湧,模糊了視線,他嗬的一聲輕笑,甩開鍾離璠的手,鍾離璠不防,被他掀的坐到地上。掌心頃刻鮮血淋漓。

容戈奔過來扶起鍾離璠,鍾離璠卻推開他,站得筆直,身後風如塵冷哼一聲:“郡王莫不是傻了,這個女人一無是處,怎麼會殺人?”

“玉兒不會殺人。”納蘭錦璃沉聲,想要涉足,卻被鍾離璠逼退。

“沒有,哈哈,沒有……”祁子歸仰天大笑,聲聲泣血,鍾離璠也濕了眼眶,她看不到他的樣子,卻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哀莫大於心死,華王夫婦怎麼會死?

“那這是什麼?”祁子歸笑夠了,忽然伸手入懷掏出一件東西直接砸到鍾離璠的臉上。

“你……”納蘭錦璃怒喝,鍾離璠怔怔扯下臉上的東西,她看不見,卻用手指摸索著,在心裏,意念轉動,腦海中緩緩浮現事物的畫麵。

“怎麼會?”鍾離璠喃喃,麵色一瞬透明,不見血色,手掌微鬆,掌心的東西掉落,在風中瑟縮著,眾人凝目望去,頓時人人都白了臉色。那分明是騰龍衛的令牌,而在錦緞中間,那樣的圖案,除了騰龍衛的手法,再無他人。

騰龍衛自辰風國亡後已然實力大損,殘存的勢力被絕穀收養,騰龍衛的令牌是特殊材質,圖案花紋也繁複,任誰也無法完完全全仿造。此刻地上躺著的,赫然是真正的騰龍衛的令牌,絕穀的人最熟悉。

納蘭錦璃忽然轉身沒入夜色中,風如塵盯著那塊令牌,眉頭緊蹙。

“騰龍衛向來隻遵辰風皇室的命令,除了你,還有誰能號令他們,除了你,還有誰能一次調動那麼多騰龍衛大舉剿殺一國皇親國戚?阿璠,你好狠的心。”祁子歸捂著心口,唇角溢出一絲血跡,卻還是死死望著麵前僵立失神的女子,望著她如以往的容顏,卻已不是最初樣子。

那年海外仙山,有少女吹笛花架上,蕩著秋千,那靈動的身影,歡快的笑聲,自此,進駐他心間。

“阿璠,你是辰風國的公主,是辰風國唯一的後裔,你卻從沒告訴我。而我,一開始就頂著東陵華王府世子的名號,你從一開始就盯上我,是不是?辰風亡國,東陵難辭其咎,所以你怨你恨,可是這麼多年,你有什麼為什麼不報複在我身上,我寧願你殺了我,也不要此刻看著我最愛的人殺了我的父母,嗬,多可笑啊。”祁子歸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他看著鍾離璠,聲音冷凝,奇異的平靜,聞者無不動容,隻覺被鋪天蓋地的背上席卷。

“不是我,我沒有殺他們,你相信我。”鍾離璠一步一步走向祁子歸,淚水順著麵龐滑下,彙聚成角色容顏上晶瑩的小溪。

絕穀眾人憂心忡忡,風如塵站在那裏,看著鍾離璠走近,手幾次伸出,卻都無力的垂下,容戈就站在鍾離璠的身後,看著她步態蒼涼,跌跌絆絆的走向祁子歸。

“相信你,嗬,我就是信了你,才導致今日家破人亡局麵。”祁子歸抬頭,看向鍾離璠,忽而牽起唇角,笑了。

“阿璠,小公主,過往種種,終歸是我愚鈍了,闔家之仇不能報,隻因那個仇人,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我真的累了,像一場戲,心心念念的最後全都毀滅,什麼都不剩。”他晃了晃身子,唇角血溢出更多。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心痛,會不會暫時湮滅心裏的仇恨,為我痛上哪怕一分?”祁子歸手撐著地麵,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後華王府眾人驚呼,郡王要幹什麼?人還沒上前,祁子歸掌心向後一推,一股掌力湧出,隔開華王府眾人。

鍾離璠聞言,麵色驟變,幾乎是踉蹌著撲向祁子歸的方向,風如塵和容戈也同時撲了出去,祁子歸手中一把匕首閃現,在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看著鍾離璠撲來,他忽的笑了,笑得涕淚橫流,另一掌翻動,全身的內力悉數湧出。鍾離璠已入了光圈,而光圈外眾人被震飛。

“不要,子歸,我求你,不要。”鍾離璠嘶聲尖叫,淚水將喉口哽咽,什麼都看不見,再沒有一刻,她恨不得自己從沒受過傷,還能看見。

“阿璠,我愛你,也恨你。”祁子歸看著咫尺之距的鍾離璠,輕聲呢喃,最後一刻,是他動人的笑,而那把匕首,攜著寒光,狠狠刺入左胸,連著刀柄,狠狠沒入。

周遭一切都沒了聲音,天地一片死寂,隻有狂熱的鮮血毫不留情的潑了她滿臉,那樣的血腥味,她一生裏最恨的氣息啊,下一瞬,有溫熱黏膩的軀體砸向自己,鍾離璠站在原地,傻傻的站著,失了反應。祁子歸的身體砸向她的懷中,她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那般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身上,是那人漸漸僵硬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