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在腦中做著排除法,一邊答道:“你不告訴我你是誰,我憑什麼告訴你呢?”
“好吧,”女孩兒深吸一口氣,好像做了很大決定似的,“我叫謝小染。”
“小……小染……”猛然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大腦開始嗡嗡作響。
“你隻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別說廢話!”
“哦,”我不知自己為何突然變得那麼緊張,舌頭打卷兒,嘴唇顫動得厲害,“那……那什麼,我和他……我和他已經半個月沒聯係了,出什麼事了嗎?”
她沒有回答,沉默了兩秒鍾後果斷地掛斷了電話。我還想再說些什麼,可電話那端隻剩一片嘟嘟的盲音。我隨即撥了蘇謹彭的電話,關機。打到他家裏,他媽媽接的電話,一聽到我的聲音電話那邊馬上泣不成聲,“林峰啊,小彭……小彭他出事了……”我連忙安慰她說:“阿姨您別急,慢慢說,謹彭到底出什麼事了?”
“讓一群王八蛋給打了,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呢。林峰,你說阿姨上輩子是不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淨攤上這樣的事兒,老的不省心,怎麼小的也不讓人省心啊!”
我一時搞不清她話裏的意思,隻能繼續小心翼翼地安慰她:“您別著急啊,阿姨,誰還能不遇到點什麼事啊!您可得想開點,那蘇謹彭現在怎麼樣了?在哪家醫院?我過去看看他。”
“唉,在人民醫院呢,那孩子傷的……我這做娘的都不忍心看,作孽啊作孽!”
我以為是她的大驚小怪,當人家娘的,就算自己兒子得個小感冒,她們都能當癌症一樣重視,可就在見到蘇謹彭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他媽媽並沒有誇張。事實上,當我見到他的時候已經完全認不出他的樣子,他就那麼僵硬地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渾身上下纏滿繃帶,像個被藏置多年的木乃伊。我去的時候他還在睡覺,我沒叫醒他,自己走到樓道裏點了一根煙放在嘴裏,抽得沒滋沒味兒。
“這裏不許抽煙。”一個小護士過來提醒我。我拿著煙走到樓道把角處,那裏沒什麼人,我用力嘬了兩口嘴裏的煙。“這裏也不許抽煙!”我抬頭看了看,還是剛才那個小護士,“嘿,”我說,“你們醫院是不是就你一個護士啊。”她伸手把我嘴裏叼著的煙拿掉,指著把角處的標誌,一字一字地念給我聽:“瞧見了沒,禁——止——吸——煙。”我看了看牆上的標誌又轉頭看了看她,突然愣住了:“張冉冉!”我大聲叫喊著。她看著我,突然露出意外的表情,雙手用力捶打著我的肩膀:“林峰!林峰!”我們就這麼麵對麵樂了老半天,她大概早已忘記在禁止吸煙牌的旁邊還貼著一個大大的“靜”字。
我說:“行啊你,張冉冉,你一個學英語的跑這來當護士了,我國的醫學真是沒指望了。”
她大笑:“扯什麼淡呢,林峰,我明明是學護理的。”
我撚著手裏的煙,嘿嘿笑著說:“是嗎是嗎?我怎麼記得你是學英語的呢。”
“你的記憶裏什麼時候有過我啊,我一廣東女孩都能讓你記成山東女孩,當年你多驕傲啊,連正眼都不願意瞧我們一眼。”她酸溜溜地說。
我用手搔著腦袋:“偏見,絕對是偏見,我對人一向是如春天般的溫暖。”
“呸,”她用力啐了我一口,“還好意思說,你說你當年不喜歡我就直說唄,還拚命把我‘推銷’給你們宿舍那個餘秋林,好像我是菜市場裏的隔夜菜,沒人願意要一樣。林峰,你說你缺不缺德啊。”
我瞪著眼珠子不甘示弱:“你甭說別的,張冉冉,人家餘秋林可是把滿腔熱血都奉獻給了你,你當初對人家也夠損的。俗話還說呢,傷筋傷骨不能傷人心,你就那麼輕易把一個大好青年的心給傷了。”
她把小臉漲得通紅:“他……他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