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同意讓你走嗎?”
她哀傷地點著頭:“他說,‘你走了,我們就完了’,可我還是走了。最近我經常會想起離開他的那一天,我坐在燈火通明的候機大廳等待用一座城市來遺忘另一座城市。那夜沒有星光,一切都顯得那麼淒清蒼涼。飛機起飛的刹那,我眼裏的淚水洶湧地滑落,再也噙不住。那一刻,真想從飛機上跳下去,穿過雲層,像一顆流星輕鬆地滑落到他的身邊,可是我告訴自己要忍住,再大的酸楚自己一個人扛。”
“唉,”我歎著氣,不知如何安慰她,“你這次回來見著他了嗎?”
“見著了,”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像熟悉的陌生人,客套得可怕。”
“那麼,你們,你和他,還……還那什麼嗎?”
“你是想問我們還有沒有可能在一起是不是?”
“嗯。”我不知自己為什麼如此熱衷別人的故事,或許我是想在別人感情的結論裏總結自己的心情吧,誰知道呢?這個錯亂的世界。
“不可能了,他的身邊已經多了一個女孩,很漂亮,而且青春逼人。”
“這並不代表什麼。”
“不,”她搖著頭,“從他的眼神裏我能解讀到,他已經不愛我了,嗬嗬,我以為我們之間不會改變的,真諷刺嗬!”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在經曆了失去與複合後,我以為我和杉菜會一直手牽手相親相愛下去,可是現在我明白了,你永遠不要在你的人生中設定太多的“我以為”,那些你認為永遠改變不了的事情正是在那些“我以為”中,悄悄改變了。我想我明白老萬為什麼一直那麼討厭研究生了,“黑框眼鏡”為了去國外攻讀研究生而離開了他,昔日的美好情感化為胸腔裏的一腔憤怒,究到底,他是不能放過自己。
其實,從第一次見到“黑框眼鏡”,見到她看老萬時那充滿柔情的眼神,我已經明白一切。然而愛情已經遠去,留戀也好,不舍也罷,當她再次站到他的麵前,他的眼睛裏已經映出了另一個青春的影子。你可以無視一切,卻永遠不可能忽視青春的力量,當皺紋已經悄然爬上你的眼角,你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美好公然地投向年輕人的懷抱,你隻能將自己已經散場的青春埋葬在別人的繁華裏,不論你如何掙紮,有些事情它再也回不去了。
“黑框眼鏡”突然衝我聳了聳肩,露出標誌性的美好笑容:“我沒事了,林峰,隻是突然有點傷感,現在說出來心裏舒服多了,謝謝你。”我擺了擺手,認真地看著麵前這個優雅的女人,她擁有令所有年輕女孩豔羨的一切,可獨獨弄丟了青春飛揚時節看似廉價的愛情。若幹年後杉菜會不會在想起我的時候流露出如她一樣哀傷的表情,我不確定,我唯一確定的是我現在已經失去了屬於我的青春時代的愛情,從此,我記憶中的那個女孩將會為人妻,為人母,而那一切將和我再無任何關係。
“黑框眼鏡”曾說過,在我們的一生中難免會犯下一些錯誤,到我們晚年的時候能夠貯藏在我們心裏的往往不是那些耀眼的輝煌,而是輕狂時代所釀下的那杯苦酒。那麼,我該如何拭去自己給別人造成的那些傷害呢?
有一天我給學生上課時,手機裏閃出一個陌生號碼,等我下課再打過去,手機那邊一直處於無法接通的狀態,我把它當做騷擾電話來處理。其實類似的事情以前也時有發生,我記得有次餘秋林接到這樣的電話,和電話那邊清脆的小嗓音你儂我儂了好長時間,等到月底才發現自己的話費“突飛猛進”。餘秋林握著一把電話清單悲痛欲絕地嚷嚷著:“騙子,大騙子!”你瞧,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傍晚的時候那個號碼再次出現在我的手機屏幕上,我拿起來“喂”了半天,電話那邊才悶聲悶氣地回複了一句:“是林峰嗎?”
“是,”我應著,“你哪位?”
電話那邊是個女孩兒,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你甭管我是誰,我就是想問問你,你最近有沒有蘇謹彭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