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林峰,救我,救救我林峰……”
“出什麼事了,你別急,告訴我你在哪裏?”
“我……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四周好黑,我流了好多血,我好怕,我好怕啊!”
“劉老師你聽我說,你先鎮靜一下,看看周圍有什麼建築物,我馬上過去找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好多血,怎麼辦,怎麼辦啊?”
“別急別急,我這就過去找你,等著我……”我一邊反身朝酒吧跑一邊衝電話那邊高聲喊叫著,“別怕,等著我……”到酒吧後,我很快找到老萬,讓他派幾個人幫我找人,他二話沒說,幾分鍾的功夫就召集了幾十個人,下令務必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劉老師。
我是在一個狹窄的小胡同裏見到的劉老師,她渾身癱軟,臉已經腫得不成樣子,衣服被撕成爛布條,下體也沾滿鮮血。時隔十幾分鍾,她已經嚇得辨別不出我的聲音。胡同很黑,我叫她的名字,走過去抱住她的時候,她的嘴裏隻反複重複一句話:“別碰我,求你別碰我。”
我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摟著她不斷安慰著:“別怕別怕,我是林峰,我在這裏,誰也不能傷害你了。”
“林峰……”她抓緊我的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快送醫院吧。”小山子和最先發現劉老師的幾個小兄弟說,“流了那麼多血,再不送醫院恐怕會有危險。”
把她送往醫院的途中,我的腦子裏出現的全是謝言的影子,她笑著對我說:“同學,你忘什麼東西了嗎?”她充滿悲傷地問我:“林峰,你愛上別人了嗎?”她淚流滿麵地對我說:“林峰,你一定要幸福,因為你幸福了,我也就幸福了……”往事一幕幕在腦中清晰再現,我看著懷裏的劉老師,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當初,我也是這樣把謝言送入另一個世界的,我至今仍然記得,那天我抱著她,手裏沾滿她的鮮血,我看著她一點點閉上眼睛,我無能為力。而如今,等待劉老師的又會是什麼呢?
劉老師的孩子沒了,好在她已經脫離了危險期。正當我要鬆口氣的時候,醫生告訴我一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毫不留情地劈向我的大腦。劉老師以後再也不能懷孕了,這就意味著她不僅失去了她的孩子,還將永久失去做母親的資格。我的雙腳像灌了鉛,釘在地上不能移動,我忘不了她給大家發喜糖時的那種憧憬和喜悅,而現在一切已成為泡影,她能接受這個現實嗎?她遠在山區的丈夫能接受這個現實嗎?我不知道。
劉老師醒來的時候我就站在她的病床旁邊,她抓著我的衣袖拚命地問我:“我的孩子還有嗎,我的孩子還有嗎?”我呆望著她,不知如何回答,末了,我故作輕鬆地對她說:“小孩子其實挺麻煩的,真的劉老師,現在特流行丁客家庭。”她使出渾身力氣抬起身子啐了我一口:“我他媽問你我的孩子還有沒有!”在一起同事那麼久了,我還從沒見過她發那麼大的脾氣,她平常連大聲說話都怕嚇著誰,今天竟甩開腮幫子罵起了髒話,我嚇得往後退了兩步,撞到後麵的床鋪上,小腿磕得生疼。站在我旁邊一直沉默不言的小山子上前扶住我,繼而充滿同情地對躺在床上的劉老師說:“孩子沒了,不僅孩子沒了,還……”
“小山子!”我反手用力把他推了個趔趄。
“還怎麼樣,小山子你說啊,還怎麼樣?”劉老師哭叫著,聲嘶力竭的樣子讓人看了心裏難受。
“不是,姐姐,誰對你下的狠手你跟弟弟說,看我不廢了他!”小山子義憤填膺地說。
劉老師痛苦地搖著頭,仿佛山穀回音一般不斷重複著:“我隻要我的孩子,我隻要我的孩子……”
從醫院出來,我問小山子:“如果你是劉老師的那位,你會介意她一輩子不能為你生養一個孩子嗎?”
他低著頭,沉了半天對我說:“在我們老家,如果女人不能生養孩子不是被男人休掉就是打入‘冷宮’。”他抬頭仰天深深歎了一口氣,“不過,如果是我愛的女人遭遇這樣的事情,我想我會更加珍愛她。”我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點了點頭。我不知道劉老師的丈夫會不會像小山子那樣今後加倍疼愛她,我的心裏充滿疑慮和未知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