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抽抽搭搭地把臉扭向窗外，輕聲“讚揚”了我一句：“林峰，你不是人！”
我也轉頭看向窗外，大街上的男男女女步履匆忙，一撥一撥的人相繼擦肩而過，像機器人一樣，誰都不肯為誰停留分秒。我的心情被一種突如其來的陰鬱籠罩著，有那麼一刻，我竟然又一次覺得自己沒有“大忽悠”活得真實，起碼它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且能努力把握住自己的小幸福。我開始感覺做人是一項很累人的差事，可我們依舊要孜孜不倦地活著。
謝小染一直在掉著“金豆子”，我覺得我此時此刻應該說點什麼，可是大腦裏卻搜索不到合適的詞語，也隻好作罷。
小蝶連忙掏出紙巾遞給謝小染：“怎麼了，親愛的，怎麼突然哭了？”見她不吱聲，小蝶急得直跺腳，“怎麼了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了，都啞巴了嗎？”她用力捏了捏我的胳膊，“林峰你先說，到底什麼事兒？”
“今天都在這兒，我們就把話說開了吧，小染，”還是蘇謹彭最先打破了沉默，“那什麼，小染……謝言……謝言那什麼（我覺得他是想說謝言的死，可是憋了半天他也沒說出來）我們都挺難過的，真的，我和林峰也因此鬧了好長時間的別扭，可後來我想明白了，林峰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看到那樣的事情發生。事實上，小染……你姐姐，我是說謝言，”他的唇角哆嗦著，顯然有點語無倫次，“謝言……那隻是場意外，真的，當時我們都在現場，我甚至就站在她的身邊，可我沒能力救她，我……”蘇謹彭哽咽了，這是第二次，我看見他落淚。第一次是在謝言的葬禮上，他流著淚對我說：“林峰，看到這樣的結局你滿意了？你他媽是個十足的混蛋！”
那天的風很大，心被刮成若幹殘破的碎片，呼嘯而來。我裹緊身上的大衣，一個人默默離去，腳下被踩碎的葉子合著風發出窸窣的聲響，我漫無目的地走著，一直走到看到夕陽。天色全都暗下來的時候，我仰頭望著天空留眼淚，就在那一天，我突然意識到，我失去的不僅是謝言，我還失去了一份難能可貴的情誼。
“我也知道那是場意外，”謝小染歇斯底裏地嚷嚷著，“可是如果不是他……”她突然伸手指向我，“如果不是他拋棄我姐姐，她就不會落得那樣的結局！”由於她的聲音過大，惹來周圍很多不滿的目光。
“這你得聽我說，小染，”雷磊突然發話，“感情這東西誰都說不準，是，林峰他是有錯，可是我們也得換個角度替他想想。我跟你說實話，就謝言……那什麼的那些日子，林峰東西不吃，胡子不刮，課不上，一副行屍走肉的模樣，他也不願意看到那樣的事情發生，可誰又能想到呢？你現在的心情我能理解，真的，我當時也特別難受，可我們總不能帶著仇恨和愧疚過一輩子，是不是？”
“那我姐姐怎麼辦？我姐姐就該死嗎？二十二歲，人生的很多精彩都沒經曆過，難道她就該躺到那個冰冷的世界裏去嗎？”
“對不起，小染，”我不知自己還能說些什麼，隻能一直重複著那三個字，“對不起，對不起……”
“好了，小染，”蘇謹彭抱住她的肩，“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你就別再埋怨林峰了，他也不易，真的，小染你仔細看看他的樣子，你覺得他就不傷心、不難過嗎？”
“好，”謝小染淚眼婆娑地看著我，我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她突然起身，伸手照我臉上就是一巴掌，“這是替我姐打你的，”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反手又是一巴掌，“這一下是為我自己，為我失去的……”她伸手快速地抹了把臉上的眼淚，“算了，總之，我們現在兩清了，既然你和謹彭是哥們兒，我也不再追究什麼了，但是請你記住，我不原諒你，永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