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和動作皆落入我眼中,我感到心中一股熱流噴湧而出蔓延到四肢百骸,一層赤色的微光覆在我的身上。手腳的控製權回來了!然而不等我有所動作,後背猛然攀上一股惡寒,炎緒的動作竟也一頓,一高一低兩道聲音隨之在耳畔炸開——慈航淨士和風禾。不過須臾間。
“炎緒!”
“炎緒!”
離朔眼中的驚愕在我視線中快速掠過,接著整個天空、大海一陣旋轉,剛激起的力量一下子散了去。等我反應過來時後背已經被一道溫熱的牆抵住了,男子久違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玉棄夷!”我抬頭去看,撞入了一片翻騰的星海中。那人扶住我,異域風情的俊俏麵孔滿是關切和喜悅,即使背著光有點模糊。我抬手輕輕碰了碰箍在腰間的手臂,示意他放鬆。知曉來者是誰後我鬆了一口氣,便轉頭去看離朔的處境。
他在我和左青宿以及慈航淨士左手邊,與他的視線不期而遇時,我和他的目光都下意識地退縮了一下。離朔眸子裏的緊張和不悅稍縱即逝,我想要再去確認時他已經看向了炎緒那邊——或許是我魔怔了,可心裏莫名得熨帖。我悄悄伸手摸了一下唇角,確定它沒有出現可疑的弧度,也去看那不速之客。
炎緒胸口被一把破爛不堪的長劍貫穿,飲足了鮮血的長劍冒出點點炎星,劍身上的斑斑鏽跡正在一點點褪去。這把長劍竟是九幽陰月那晚離朔與修羅之主一戰所用的寶器;先前的我不清楚這寶器的來曆,但如今感知到劍上同源的力量,我知道它必定與楚虞有關。離朔曾說風禾將這寶器收回,那現在對炎緒不利的便是風禾?!
炎緒似乎預料到了那般無聲地笑了笑,僵硬地轉動脖子去看那個暗算了他的人:“風……風禾……你等不及……封印……聯手……”
這是我唯二次目睹風禾狂熱而扭曲的表情,上一次是在宛越身死的淩霄殿上。風禾沒有回答炎緒的話,她從容地將長劍一點點從炎緒體內抽出,將上麵殘留的血液甩去。淩厲的劍鋒在陽關下反射出森冷的光。風禾得意地看著炎緒受不住蠻荒之力的侵蝕直墜而下,仿佛大權在握道:“一個魔界不需要兩位界主。你,離朔,都要灰飛煙滅。”
我正驚訝於魔界內鬥,忽地眼角黑影一閃。竟是離朔正欲去搶炎緒,卻被慈航淨士半道截了回來;而那下墜的軀體下一秒便被撕裂空間而出的血盆大口一下吞去,鮮血隨著骨肉的嚼動噴濺,落入泱泱海水中不知被稀釋了多少倍,消失了。我不自覺地抓緊手邊的東西,忍住喉頭翻湧的惡心。
接著,那血盆大口的主人緩緩從空間裂縫裏爬出,他麵目可憎,魁偉如山,四肢健碩,隻在腰間圍了一條草裙,古銅色的身軀上布滿了扭扭曲曲的傷疤,而腰間別了一把與他半身高的斧頭。他站在海中竟也能與我們同高,狡黠的目光逡巡,與他的笨重形象背道而馳。幸而方才慈航淨士攔住了離朔,不然離朔定然也會成為他的腹中糧食。我感慨:炎緒尊為魔界之主,在這等蠻橫力量之前也如螻蟻,屍骨無存——我看向離朔,他的嘴唇張了張說不出話來,怒目而視,眼眶微紅,暗金色的眸子明亮得嚇人,蒼白的麵色幾近透明,也不知是悲傷還是憤恨。
風禾落到巨人的肩上,乜斜眼神指著我,靠近他的耳邊,朗聲道:“盤古大人,她便是楚虞的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