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波爐輕微而清脆地“丁”了一聲,煲湯的香氣也逐漸濃鬱,連相片上英俊男生缺乏表情的臉也變得有些模糊。曲同秋歎了口氣,擦擦眼角,把看了一半的相冊用袖子抹了抹,放回書架上。
十幾年的時間,也不知道是短暫還是漫長,回過頭去,過去的一切都還如昨日般清晰,可是回過頭來,往日的少年卻已成了三十來歲的男人。他的眼角都已經有了生活辛勞的細紋。
主菜都做好了,曲同秋熱著鍋子,隻需要再炒一個小菜,任寧遠就該回來了。
他自己是個被磨礪得沒了誌氣的小人物,年輕時候有過的浪漫理想都已破滅或者淡去,剩下柴米油鹽的平和瑣碎。幸福無非就是看著女兒一天天健康長大,或者和好友重逢,同喝一壺茶。
想到又能和任寧遠坐在一起吃著飯,他就覺得無盡的欣慰和歡喜,愉快得幾乎要哼起老歌來。
剛把菜盛出來,手機就響了,曲同秋瞧見顯示的是任寧遠的號碼,不等它響第二聲就忙接通了。
“任寧遠?”
“你還在我家嗎?”
“是啊,”曲同秋熱切地,“菜剛做好,還熱著呢。你快回家了吧?”
任寧遠“嗯”了一聲,說:“我等下就有朋友過來。你也不用收拾了,先回去吧。辛苦了,不好意思。”
曲同秋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啊……好,好。”
掛了電話,曲同秋解開圍裙掛回原處,將做好的飯菜擺好了留給任寧遠和客人,就關好門離開,不忘把鑰匙塞回花盆底下。
他以為過來做飯就是受邀請留下一起用餐,而任寧遠隻是叫他來當廚子的,這一誤會,不免有些尷尬。
回去的路上買了個麵包,在公車上搖晃著把肚子填飽了,稍微有些空虛感,將手擦擦幹淨,便閉上眼睛瞌睡。雖然很累,但仍然是想見任寧遠的心情。任寧遠仍然是往日的清淡冷漠,而他對任寧遠一廂情願的依戀,到了這種年紀,也不曾消退。不知怎麼的,就無法入睡。
第二天便是周末,正逢中秋節,曲珂也從學校回到家,曲同秋打算帶女兒去好的餐廳吃頓中秋團圓飯,而不是在家燒菜。
父女倆對著雜誌上的廣告商量了半天,曲珂說:“我們請任叔叔一起來吃飯吧?”
曲同秋想了一想:“你任叔叔可能會沒空。他有很多事情和朋友。”
“老爸你害羞什麼啊,不約約看怎麼知道。”
被女兒推著,曲同秋笑著掏出手機來撥號碼。電話過了一會兒才接通,一陣沙沙響之後,聽得那邊的男人“喂”了一聲。
曲同秋忙說:“你好,是我,曲同秋。”
“嗯。”
“是想問你,今天晚上有時間嗎?剛好過節,我們出來一起吃個飯。”
對方頓了一頓:“不好意思,我晚上有事。”
“啊,是和別人有約嗎?”
“嗯。”
“哦,那好……”
轉頭見女兒充滿期待地仰臉看他,曲同秋隻得說:“你任叔叔沒時間,他有別的朋友要一起吃飯。”
曲珂有點失望:“啊,為什麼會這樣。他不是老爸最好的朋友嗎?”
曲同秋安撫地摸摸她的頭。任寧遠是他最好的朋友,不等於他也是任寧遠最好的朋友。小孩子不明白這樣的道理。
晚上父女倆出門,卻被座無虛席的盛況嚇了一跳。明明是離晚餐還早的時間,離家較近的繁華一帶,那麼多規模尚過得去的餐廳,竟然連一個空桌位也找不到,桌麵一律放著“已預約”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