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同秋迷糊地醒過來,暈頭暈腦的。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整晚睡不著,結果卻是很沉的一覺。
夢境也是幽暗深邃,人都陷進去拔不出來,到睜眼了還是分不清真假。做夢也很耗體力似的,身上直發軟。
待到明白自己正以比八爪魚要惡劣得多的姿勢纏在任寧遠身上,遠遠超出“無禮”的範疇,曲同秋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昨晚的事他還有六七分印象,知道自己追上門去找楚漠理論,借酒胡鬧,還有事後任寧遠的安慰。
任寧遠要他脫衣服睡覺,讓他喝了蜜糖水解酒,之後他就不記得了。
記憶空白,再配上零散回想起來的某種桃色夢境,把曲同秋嚇得頓時大氣也不敢出,生怕驚動了任寧遠。
曲同秋呆著想了半天,自己是做了錯位的淩亂的春夢,具體夢見什麼那弄不清了,但朦朧裏是有真實的快感。
看床被折騰得不成樣子,任寧遠沉睡的臉上顯出疲態,心想自己喝醉了一定是獸性大發,把任寧遠纏得焦頭爛額。就是不知到底後來還做了什麼更失禮的沒有。
曲同秋心下害怕,偷偷爬到邊上,見任寧遠睫毛微動著睜開眼睛,就慌張了:“任寧遠……”
任寧遠看向他,微微困乏地“嗯”了一聲,而後道:“早。幾點了?”
曲同秋看清鍾上的指針,猛地跳起來:“我得上班去了!”
任寧遠坐起身來:“遲了就幹脆請假休息吧。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那不行……”曲同秋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衣服,“我走了……”
任寧遠看他披著外套夾著提包急匆匆出了門,旋即又心急火燎地折身回來。
“怎麼了?”
曲同秋忙著在床頭翻找:“我忘了手表……”
“又不重要,到處都能看得到時間。”
“我……習慣了……”不戴上就會一整天都覺得缺了東西。
任寧遠微笑著看他手忙腳亂。
男人終於在床頭櫃和床之間的縫隙裏找到他要的東西,匆忙往手裏一抓:“我走了……”
任寧遠叫住他:“不用趕。我送你去,會來得及的。”
和任寧遠並肩坐在車裏,獨立封閉的相處空間,沉默裏曲同秋有了些戰戰兢兢的尷尬。
“任寧遠……”
“嗯?”
“昨晚辛苦你,我喝多了……”
任寧遠微笑道:“你醉了就是那樣。也沒什麼。”
看任寧遠沒有任何不悅,除了寬容之外,也確實是沒被自己怎麼樣才對。曲同秋一下子放下心來。
“楚漠那裏,改天我去道歉……”
他好容易湊起來的膽量卻用錯了地方,把楚漠著實惹毛了,不知道會被怎麼報複回來。
任寧遠笑笑:“你也不用當真。我跟他說一聲就行了。沒事的。”
任寧遠會出手護著他,曲同秋都快覺得頭重腳輕了:“那你送我這一趟,今天豈不是睡不夠……”
“我時間可以自己安排。”
確實任寧遠不像他以為的那樣為了照顧店裏生意就得晝伏夜出。可忙可閑,總是一派從容。但這完全不順路的“便車”還是讓曲同秋受寵若驚。
任寧遠對他這麼一個小人物真的太好了。
即使是堵車的高峰時段,任寧遠也有本事安安穩穩在上班時間之前把他送到公司門口。
曲同秋下了車,一個勁道謝:“謝謝你啊。”
任寧遠微笑著,隔著玻璃和他揮了下手告別,而後車子又慢慢開遠了。
曲同秋這一天都容光煥發,做事都特別有力氣似的。一點宿醉的後遺症不算什麼,他沒覺得精神不濟,反而幹勁十足,做的賬目連一筆都沒出錯,快下班的時候同事來叫他,看他桌麵收拾好的一疊東西,就說:“隻用一天就把這些全做完了?是不是遇上什麼好事啊,這麼有精神。”
好事倒是沒有,他隻是莫名的就覺得心情很好,心頭有股甜味,總是興衝衝的。
“對了,外麵有人找你。是個外國人。”
“外國人?”
曲同秋關了電腦拿上包出去,來客真是個高大的異國人種,模樣端整,氣勢卻有些暴戾,曲同秋沒能認出他來,試探著口吃地說英文:“So……sorry…you……you are…”
“你就是曲同秋吧,”得到肯定,對方便伸出手,中文很流利,“叫我Richard。”
“你好……”
“我們以前見過的。”Richard一伸手,手臂上的紋身畢露,肌肉線條鼓動著,配上他的個頭,幾個下班的同事都受驚地遠遠繞開了。
“現在我們都變了,我也認不出你,”Richard提醒他,“我們在楊妙的酒吧碰過麵。你被我打得很慘。”
曲同秋猛地想那個騷擾楊妙,揍了他一頓的北歐人,頓時後退一步,警戒著:“你有什麼事?”
男人雙手插回口袋裏,胳膊上的肌肉還是充滿威脅感:“我們找個地方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