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本是同根生(4)(1 / 3)

撒魯爾一把抱起了阿紛,用突厥語說道:“今天怎麼不來找阿塔?”

小女孩用突厥語咿咿呀呀地回了半天,好像在說剛剛去看老貓生小貓什麼的,然後指著碧瑩腳下那隻正在打嗬欠的四蹄帶雪名種貓,說那是小貓的阿塔。小貓的阿塔眨著杏黃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看著阿紛公主,輕輕地喵嗚一叫。

撒魯爾的眼中閃著寵溺,笑嗬嗬地聽著小女孩有些顛三倒四的敘述,一點也沒有厭煩的意思。

女兒總是父親的小棉襖,我家夕顏三四歲的時候也是這樣,不過比起這位阿紛公主,卻是從來不知道害羞為何物。她可以從早動到晚,一刻也不停,就算夜裏歇下,也會深更半夜從夢中大聲呼喝,精力超級旺盛,連段月容也歎為觀止。

如果她高興或是喜歡你,第一麵就會狠狠親你一口,然後就跟個跟屁蟲似的貼著你不放,直到她累了為止;若是她討厭你,或是生氣了,就會想盡辦法擺脫你,實在擺脫不了,就故意要你抱,然後在你身上撒泡尿,或是冷不丁地咬你一口。每次被我逮到她使壞,我就擰著她的耳朵罵她:“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偏就跟隻草狗似的撒潑?”

那時小丫頭隻顧哇哇大哭,段月容卻哈哈大笑,讚道:“不愧是我的女兒,對付敵人就是要這樣攻其不備。”

這個可惡的壞習慣一直持續到她六歲那年,我開始教她認字才慢慢改掉。

阿紛說得也有些累了,蓮藕般的手學著母親,優雅地掩口打著嗬欠。

撒魯爾把她交給香芹抱著。

碧瑩溫順地遞來盛著酒的金杯,撒魯爾與她相視一笑。

“看樣子,你與夫人相交甚熟啊!”撒魯爾看了我一眼。

碧瑩從容一笑,“妾與夫人都來自庭朝漢家,可巧還都在西安待過,陛下忘了妾對您說過的嗎?”

撒魯爾看著我哦了一聲,目光微凝,然後扭頭同碧瑩淺聊了一會兒家常,兩人細聲聊著,一派天倫和樂。

這時,木尹悄悄轉到我身後,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情況下,抓了我的辮子猛地拉了一下,我微一揚頭,啊地輕叫。

撒魯爾和碧瑩都回過頭來。

我撫著辮子,回頭瞪他。他的眼中閃著狡黠,我挑了一下眉,小屁孩。

撒魯爾不悅地看了一眼小屁孩,淡淡道:“木尹,你又欺侮人了?”

“哪有?父皇,兒臣隻是好奇,從沒見過父皇的可賀敦還有紮大辮子的。”小屁孩在那裏嘻嘻笑道:“真好玩,就跟妹妹的布娃娃似的。”

當場有兩個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一個是我,另一個便是碧瑩。

木尹一把搶過地上的破娃娃,不理他的妹妹對著他又哭又鬧,獻寶似的遞給他的父皇,“您看,兒臣沒說錯吧,這個君夫人很像花姑子吧,還一樣醜。”

撒魯爾本待斥責他的乖兒子幾句,但看著花姑子,嘴巴張了張,卻發不出聲音,目光在娃娃和我的臉上來來回回地掃來掃去,愣在那裏,麵色發白。

我的心裏湧起一陣酸楚,站了起來,淡笑道:“民女身體不適,想先告辭了。”

“夫人且慢,待朕送送夫人。”撒魯爾起身追上了我,眸光微轉,如夜光杯中流淌的美酒,在陽光下泛著醇美的顏色。

碧瑩的眸光黯淡,卻什麼也沒說。

撒魯爾並沒有如我所想送我回玉辰殿,走到一半,突發奇想,駕馬帶我前往南邊獵場。

我提出要回宮去換一身獵裝,他卻笑說,在南邊行宮可換。

我冷汗涔涔地被一大群陌生宮女看著換了獵裝,回到南邊獵場。

撒魯爾為我挑了匹大灰馬。

沒想到太子木尹也跟著追了出來,騎著大黃馬,在後麵笑嘻嘻地跟著我們。

這小子好似對我的辮子很感興趣,總是趁他的父親不注意扯我的辮子。我被弄煩了,正要發作,撒魯爾忽然在前方開口:“曾聽聞,江南張之嚴重陽佳節與夫人比賽射技,敗於夫人之手,驚為天人。”

我淡笑道:“區區薄技,陛下謬讚。那日張大人酒醉失手,方才讓民女僥幸勝出,實在汗顏。”

這是實話。那天我第一次引見悠悠給張之嚴,張之嚴色心一起,心頭一蕩,箭失了準頭,讓我從錢老板手中搶到了販鹽權。

“夫人太謙虛了。黔中盛傳,永業三年,君氏莫問曾以一千烏合之眾,奇襲昔日南詔猛將胡勇一萬兵甲,一箭射斃胡勇,驚泣鬼神,傳為美談。可見夫人除了商道,尤擅兵法。”

大突厥可汗手下的情報網果然了得啊,我正要搪塞過去,木尹卻好奇地湊過腦袋問道:“父皇,她明明是個女人,怎麼會是黔中抗暴的英雄?”

“傻孩子,女人如何不能成英雄,你忘了皇祖母了嗎?”撒魯爾哈哈一笑,慈愛地抬手撫著木尹的腦門,“記住,永遠不要小瞧女人,就連女人的眼淚也不要小看,有時可會成為最可怕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