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對著他,極慢極慢地倚了下來,眼睛卻在黑暗中半睜半閉,隻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在我身上不停地逡巡。過了一會兒,旁邊的床鋪陷了下去,一個溫暖的身子靠近了我,他身上淡淡的鬆香,手臂環過我的腰腹,我的精神鬆懈了下來,緩緩轉過身來。
月光朦朧,紫瞳清冽冰冷地發著寒光,仿若恨到極致。
我看得心也越來越涼了,凝視許久,他似是要開口,我卻一下子堵住了他的嘴,低聲對他喝道:“不準批評我,不準罵我,不準……”
我蠻橫地說了好幾個不準,看著他的俊顏,到最後,那眼淚卻終是流了下來,模糊了我的眼睛。
段月容握住我那隻顫抖的手,慢慢拿了下來,對我長歎一聲,目光也柔了。
我對他抽泣著,隻覺滿腔委屈和歉然,撲在他的懷裏,緊緊抱著他放聲大哭。
他撫著我的頭發,細細地吻著我的耳垂,手也不安分起來,我的淚還沒有幹,呼吸卻急促了起來,推著他。他卻脫了外衣,露出健碩寬闊的胸膛,上麵有一道長長的新結的疤痕,可見傷勢剛愈。
他的紫瞳定定地凝著我,輕輕拉起我的手摸上了那道疤,將我拉入他的懷抱。
我心跳如擂。
“木槿。”他一邊極盡纏綿地吻著我,一邊極富經驗地脫著我的衣物。
我大驚,心想這小子難道想在撒魯爾的眼皮子底下上演春宮戲嗎?
他的雙手如鐵鉗,在我耳邊低喃:“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和卓朗朵姆出宮。”
我一怔間,這小子成功地脫下了我的衣服,露出錦緞肚兜了。
唉!唉!唉!您老先生可千萬別假戲真做啊。
他的呼吸也重了起來,細密的吻落到我的乳溝,然後一路吻上我的臉。
他舔著我的額頭,低聲道:“明日便是突厥人祭祀騰格裏的天節,我會去西州同你們會合。”
“那你呢,”我終於問出了我的問題,“撒魯爾怎麼會突然同意放了我們呢?”
“他遇到了一個難題,很不幸隻有本宮能幫助他。”他慵懶地笑著,紫瞳一閃,似是要阻止我的追問,摩挲著我的嘴唇,“明天你就知道了。”
他對我邪氣地一笑,暗中用那隻碩大的貓兒眼戒的鉤花處輕劃過手指尖,那鮮血緩緩滑過我的大腿根部,滴到身下的錦被上。
然後他板著臉大叫著:“你這個女人真是晦氣,壞了本宮的興致,真真掃興。”他長身而起,指著我身下的血跡,憤憤說道,甩開了我。
我心領神會,扁了扁嘴,盡量裝作委屈地說道:“妾錯了。”
他假模假樣地憤然下床,摔門回了卓朗朵姆的房間,卻狀似無心地留下了貼身的天蠶銀甲。
我愣愣地坐在空空的床上,使勁抽泣幾下,倒下睡了。
第二日,阿黑娜進屋來叫醒我,沉默地為我梳妝打扮,看著我的眼神有些哀傷。我想如果我有幸真的成為撒魯爾的寵妃,這個善良的老宮人,應該也能過得好一些,現在我要走了,她可能又將回到那冷宮,看盡世態炎涼。
阿黑娜為我梳完了頭發,指著一個大箱子,“可汗所賜俱在昨夜大火中焚毀了,這是陛下為夫人新挑的,送給夫人帶回大理賞玩。”
宮人打開木箱,一陣珠光寶氣耀著我們的眼。我什麼也沒有留下,一件件地都送給那些服侍過我的宮人。那些宮人同我相處了一些時候,倒也含淚接過,低低飲泣起來。
我將最昂貴的一些寶物,諸如翡翠玉西瓜、鎦金步搖和金龍臂釧什麼的,統統贈予阿黑娜。我想說服阿黑娜跟我一起走,阿黑娜溫言笑道:“阿黑娜的親人都不在了,這裏再不好,也是阿黑娜的家,就讓阿黑娜埋骨這弓月宮中,守護女太皇和可汗吧。”
她回頭對所有的奴婢說道:“夫人今日出發,陛下密令,以皇後儀出宮。”
神清氣爽的卓朗朵姆走了進來,打破了屋裏離別的氣氛。
她大聲炫耀著段月容對她怎麼怎麼熱情,幾乎讓她擔心肚子裏的寶寶。我木然地看著她恢複了一臉的趾高氣揚。
她趁人不注意,拉著我的手,輕輕道:“在這裏多虧姐姐幫我,我才會活著見到太子殿下,從此往後,你便是我的親姐姐。在葉榆皇宮裏,卓朗朵姆一定會同姐姐手拉著手一起過的。”
我對她微微一笑,正想對她開口,阿黑娜卻進來報說車馬已備,請兩位夫人起程。
我走出門去,卻見遠遠停著皇後所坐的六駒馬車。
阿黑娜低聲道:“每逢祭祀,皇後必親到阿拉山上取得神泉獻與騰格裏,這是突厥後宮千百年流傳下來的風俗。陛下密令夫人冒作皇後出城,阿黑娜會送夫人出宮,還請夫人上車。”
我這才明了,張老頭給我那隻手鐲是為了假扮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