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魯爾殺死親生女兒的畫麵還血淋淋地留在我的腦海中,弟子春來那燒焦的屍首,那成堆的屍山,還有眼前女太皇的蒼白的臉。
我無力地僵坐在地上,看著女太皇的屍首,心中痛得無法呼吸。非玨、非玨,你為什麼讓這樣一個殺子弑母的惡鬼占據你的身軀?
為什麼?
背後忽然傳來侍女的尖叫聲,宮人尖厲的叫聲從四麵八方響起:“果爾仁行刺女太皇,果爾仁行刺女太皇。”
我的腦中一片混亂,這才驚覺身後無數的兵士湧了進來。領頭的那個青年揮著一把明晃晃的彎刀,趁著果爾仁沉浸在極度的悲傷中,猛地刺向果爾仁的左肩。那張臉興奮地扭曲起來,是依明,女太皇的近侍依明。
“狗賊果爾仁,騰格裏的罪人,你背叛神聖的可汗陛下,行刺偉大的女太皇陛下,理應受到騰格裏最嚴厲的懲罰。”
“我和女主陛下如此信任你,你為何要出賣我?”果爾仁回過頭直視著依明,帶著極度的不可置信和憤怒,“你原本是個奴隸,我給了你自由,一手將你帶大,讓你入宮侍候女主,你為何要出賣我?”
“你老了,果爾仁。”依明從果爾仁身上抽出利刃,同果爾仁肖似的灰瞳冷如冰,紅如血,咬牙切齒道:“竟然忘了,你把我的父親活活下了油鍋,你把我變成了一個閹人,竟然還要問我為什麼?”
“你的父親參與叛亂,害死先帝,死有餘辜。”果爾仁冷笑著,奔上前揮刀疾砍,可踉蹌間卻被一個士兵從背後砍了一刀。
前方幾個人也砍了他好幾刀,一瞬間,他渾身流著血,拿著刀的手打著戰,一代梟雄的果爾仁刹那間如被野狗圍咬的獨狼,再驕傲卻已然血肉模糊。
果爾仁終是倒了下去,他喘著粗氣,慢慢地爬向倒在地上的女太皇。依明卻中途踩住了果爾仁的手,一刀砍下,斬斷了整個握刀的右手臂。
果爾仁悶哼一聲,頃刻間右臂血流了一地。
“果爾仁,你這個老鬼,你和你的冒牌賤女兒殘害了多少宮人,以勤王之名又吞並了多少部族?你如今也算罪有應得。”依明那灰色的眼瞳裏閃著仇恨而興奮的光芒,大聲叫道:“騰格裏在上,阿塔您可看見,我終於手刃仇人了……果爾仁,你當初如何折磨我阿塔,我今天便如何折磨你。”
果爾仁滿臉是血,卻依然鄙夷地看了一眼依明,“你這無恥的閹人,憑你也配殺我果爾仁?”
依明正待揮出第二刀,果爾仁一個躍起,右腿踢中依明小腹,同時左手臂拾起一旁散落的彎刀,奮力擲出,正中依明的大腿根部。
果爾仁撲到女太皇的屍體上,猛地敲那藍田玉雕狼的紅眼睛,我和女太皇腳下的石板立刻塌陷了。
依明捂著傷腿,怒吼著:“該死,果爾仁遁下秘道逃跑了,快去叫阿米爾伯克。”
轉眼間我眼前又是黑暗,果爾仁拿了雪芝丸吃了一顆,快速地點了止血的穴道,將女太皇綁在背上。我抬起頭,滿洞壁畫,我們又回到了以前誤入的地宮。
果爾仁背著女太皇,押著我行了一陣,腳步開始不穩,麵色也越來越白,最後喘著粗氣坐了下來。他看了看我,眼神一片死灰,他似是做了一個決定。
他放下女太皇,咬牙拔出她胸口的酬情,立時血流如注。他看到了,不由滿麵淚痕,努力忍著抽泣撕下布條,用嘴和剩下的一臂將自己和女太皇牢牢地縛在一起,口中柔聲道:“不哭啊,古麗雅,我們馬上就能離開這裏了。”然後冷冷地對我道:“木姑娘,你看著老夫失了一臂,死在眼前,可是覺得老夫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