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先生,很多事情,在一開始做的時候,便注定了它的結果。”我淡淡地說著,目光看向永遠沉睡的女太皇,沉聲道:“可歎這弓月宮中深埋的無塚枯骨,還那些死在無相真經下的無數冤魂,與其說是撒魯爾或是非玨的累累血債,不如說是您一手造成的。因為是您創造了撒魯爾,喚醒了這個魔鬼……如今報應到了您的身上,也不算太晚,隻是可憐了這些無辜的人罷了……”我向果爾仁和女太皇躬了一躬身,“果先生,我要走了,我隻想離開這裏,不想再理突厥的是是非非了。”
“老夫阻止不了你,可是你也別想活著離開弓月宮!”果爾仁輕嗤一聲,道:“木姑娘你真是天真,他借著大理外族的力量陰謀破了火拔部,這場仗贏得不光彩。突厥人最服英雄,接下去,他會挽回他的麵子。”
我一怔,“怎麼挽回他的麵子?”
果爾仁仰天狂笑一陣,那笑聲如此蒼涼,看著我的灰瞳有著一絲瘋狂,“現在所有人都說我殺了女太皇,可他畢竟是聯合了大理前來,接下來,以我對撒魯爾的了解,既然段月容人在弓月城,他必會轉頭對付他,所以他用你這把酬情殺死了古麗雅,借此機會轉移眾人對政變的疑忌,轉而也嫁禍到我火拔族身上。他早就想取吐蕃了。依明這個蠢孩子,他隻是一個閹人,知道得太多了,接下去倒黴的第一個人便是他。
“至於你,木姑娘,你難道沒有發現他對你的敵意很深嗎?按理說你是他過去的愛人,理當對你心存憐惜,卻為何對你如此殘酷無情呢?”果爾仁的灰瞳無限嘲諷,“碧瑩說過自從他在江南再見到你,便總在夢中念著那首《青玉案》,想是他心底深處的非玨慢慢開始蘇醒。而他每見你一次,非玨的回憶便會多一分,所以碧瑩才修書讓我過來商量對策。你是唯一一個不用紫殤而能喚醒非玨的人。對於他,可見你比紫殤更可怕,即便有原家和段家,你恐怕也無法活著走出這裏。”
我怔在那裏,他卻轉開了視線,再不理我,隻是滿麵溫柔地單臂緊緊抱著女太皇,微笑道:“古麗雅,你可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樣子?”
他帶血的手指,顫抖著輕拭女太皇的額頭,仔細地為她抹去一滴血汙,輕輕道:“也許你不記得了,可是我卻永遠也忘不了。
“你的紗裙上繡著金色的玫瑰花,你咬著指頭,躲在門邊看著我。那時的我也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我以為你是一個小宮女,根本沒有想到你便是古麗雅公主……我逗你說著話,你的聲音就像春天的百靈鳥那樣好聽,你的眼睛就像是最醇美的佳釀。”
他哽咽了許久,眼淚一滴滴地灑在女太皇的臉上,灰瞳卻漸漸閃現光彩,許是回憶到以往與女太皇相處的幸福時光。
“少主,此時此刻,老臣終於明白您的心情了……”他的嘴角漸漸勾起一絲無比傷感而了悟的微笑,“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欲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
時字還未出口,果爾仁單臂將那柄酬情深深刺入胸口。
“果先生!”我出聲喚道。
果爾仁坐在那裏,微微低下了他的光腦門,灰瞳漸漸失去了光澤,卻依然盯著女太皇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