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人家沉啊沉啊,一眾人等看得幹瞪眼,後來還是翠花最先反應過來,跳了下去,等撈上來時他就跟一隻落湯雞似的,先是死抱著翠花,然後是死抱著我,看著不遠處優雅的仙鶴,咬牙切齒了半天,厲聲嗬斥著命人把仙鶴全宰了。
他的人在我的地頭上,自然是不敢真去捕殺珍稀禽類,最主要的是他很快在我懷裏沒用地暈了過去,我一開始以為他故意裝纖纖弱質。
唉,我打了他半天臉,都腫了,還是沒醒,然後我意識到了他老人家是真暈了。
他發了兩天的高燒,在我這裏哼哼嘰嘰地養了十幾天的病,翠花滿麵心疼地說,太子在播州曾經天天努力地學習在水中憋氣、泅水,然而遺憾的是殿下愣是沒有學會,一氣之下就不學了。
我這才明白,原來世人口中一旦提起便是又驚又怕的紫月公子,那無惡不作的大理太子,天地人神共憤的大妖孽段月容還是有弱點的!
他——乃是水世界一大白癡!
他幹嗎抱那麼緊,我使勁甩開他,正待去拉原非白,他卻輕巧地躍了上來。
瀲灩的鳳眸再看我時,已然沒有了溫度。
我知道這一準又傷了他,便疾步上前,“非白,你沒事吧,我剛才先拉他是因……”
我不由停了下來,因為他的眼神讓我心酸,好像他根本不認識我一樣,甚至有了一絲鄙夷。
他往深崖下急湍的水流凝視了片刻,麵色有些慘淡,口中似是喃喃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我心中更是難受,噎在那裏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裏乃是一條死路,還是往回走。”他不再看我們一眼,取了火把,獨自往前走去。
我的心上像是裂開了一道口子,疼得讓我開不了口,遠遠地看著段月容,“你能走了嗎?快站起來吧。”
段月容的紫眼睛也冷了下來,從地上一躍而起,鼻子裏哼了一聲。
有心想去看看段月容,又怕原非白冷臉子,想去跟原非白解釋,又不想激段月容,幾度心酸得眼淚欲落,我低下頭,抹著眼睛跟在原非白的身後。
原非白根本沒有再回頭,甚至連看也不看我們,隻是大步走在前麵。我疾步跟上去,他似乎也不想讓我趕上他的步伐,我隻得放緩腳步走在中間;段月容慢慢悠悠地在最後踱著步,有時還吹兩句口哨,三個人之間的平均距離大得可以容納一抬四人轎子。
過了一會兒,有人走到我身邊,吊兒郎當地搭著我的肩,我一甩,他掉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又笑嘻嘻地搭了上來。我甩不開,隻覺他在我耳邊吹著氣,“看看,原家的男人就這德性,知道我的好了吧,跟著他讓你一輩子看他的臉色。”
我使勁推開段月容,可能用力過大了,他摔在地上,卻抱著我的腳不放,我怒從心底起,使勁地踢著他,可是他卻左躲右閃,哈哈大笑著,好像跟我鬧著玩似的,“打是情罵是愛,再狠點,木槿,本宮就喜歡你這烈性子。”
前麵的原非白轉過臉來,麵色冷得可怕,他不屑地看著我,“看來你同段太子相處甚歡啊。”說罷冷笑數聲。
段月容爬了起來,掛著笑意,“真是抱歉,原三公子,你也是男人,也當理解所謂小別勝新婚……”
我大吼道:“別再玩了,段月容!”
段月容斂了笑容,恨恨地哼了一聲,倚到一處石壁,陰鬱地看著我和原非白。
非白一指前方,“若是我沒有料錯,前麵乃是斷魂橋,過了斷魂橋,便是地宮的出口禁龍石,鎖著禁龍石的亦是音律鎖。紫月公子既能同我一起用琴笛合奏打開鏡壁的音律鎖,想必這也易如反掌。”
他轉向我,冷冷道:“此處乃是我與家臣的暗號,非白不勞段太子相送了。”
我皺眉道:“非白,小放他們同悠悠他們在一處。司馬遽從小在暗宮長大,定是亦通曉音律鎖,小放又擅奇門遁甲,你無須擔心的。我剛剛在鏡壁看到他們一切安好……可能他們已經出去了,現下我們還是一起走出這活地獄要緊。”
我暗中著急起來,這個原非白怎麼忽然在此犯起病來。
“夫人好意,非白心領了,隻是在下實在不願意擾人好事。”非白卻猛地將我推向段月容,他看著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一隻肮髒的蟑螂。
他的力道極大,我站立不住,段月容及時地接住了我。
我的淚水不由奪眶而出,澀澀道:“非白,求你別這樣叫我,我和段月容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別這樣叫你?又該怎麼樣叫你?”原非白淡淡笑了起來,又恢複了踏雪公子的驕傲,卻讓人感到他發自內心的絕望和鄙夷,“我這一生都是為你所累,你在同他快活時,我在地宮裏受盡折磨,心心念念全是你的安全,可是你……花木槿早已賣身投靠……阿遽說得對,你同錦繡都是禍水。
“原氏向來有仇必報,西安屠城這一筆債,大理段氏最好早做準備,我原氏遲早是要還的。花木槿,從今往後,你最好拉緊這個妖孽的手,我們再見麵時,便是敵人,我必殺你同這個妖孽。”他說完,便將高貴的頭顱別了過去,甚至不再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