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會兒，那件事情到底要不要講給她聽？
有什麼好害怕的，對她，他還不能坦誠相待嗎？
“我之前也和你說過，我在高二之前談過一個女朋友，就是唐沫，後來我們分手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他自顧自地說下去，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高二下學期的某一天，我在上學的路上遇到一個被搶劫的小妹妹，當時腦熱，沒有報警，也沒有采取自我保護措施就衝過去了，結果我的眼睛被刀子劃傷了，傷到了眼角膜，去醫院又去遲了，所以抱憾終身啦！”
“那個小妹妹呢？”她刻意提到，眼神變得淩厲起來，像一把刀，想要剖開他的內心，看看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哎。”他不解地看著她，“那個小妹妹？才八歲多吧，個頭隻有一點點，說話和你一樣也是細聲細氣的。當時她還小，天真的以為我沒事。後來……也沒見到她。”
“那她也太不負責任了。”鬱蓁蓁苦笑著批評，“自己的救命恩人眼睛傷成這樣一點都不關心，事後也不曾向他表示感謝。這種人注定薄情寡緣，得不到幸福。”
“你怎麼這麼說？”他眼皮一跳，“人家年紀小，又受到了驚嚇，哪管得了那麼多？我隻不過有的時候會在想，自己當年用一雙眼睛換來的孩子，現在怎麼樣了。哎，對了，蓁蓁，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毒舌了？”
她怎麼會讓他知道，她是在批評自己無情無義？薄情寡緣，算是她對她自己最惡毒的譴責了。
“後來，唐沫和我分了，我隻有好好學習這一條出路。可是，你知道嗎，在我辛辛苦苦讀了一年多的書，克服了視力上的種種困難，在高考時獲得全校理科最高分的成績時，一張體檢單就毀掉了我全部的前程！我一心想上Q大的數學係，可是，隻要是好一點的學校都對視力有限製，像我這種近乎失明的人能讀什麼好大學！”他的聲音扭曲變形，拿著一紙傲人的高考成績卻無處可去的高三少年的憤怒暴露無遺。
“林老師。”她低低地叫著他，試圖撫慰他的受傷的心靈。他越是憤怒，她越是難過，因為過錯在她，他的全部不幸都因她而起。
“可是最後N師大收下了你，它也是有名的985高校啊。結果還不算太壞，不是嗎？”她的喉嚨裏依舊像住進了一隻破風箱，呼啦啦地響。結果還不算太壞，是她在林繹峰對她態度飄忽不定時，她自我安慰用的一句話，憑借這一句話，她竟苦苦支撐了近三年。也許，這對他同樣受用吧。
“你說得對，結果不算太壞，我在大學裏遇到了對我特別照顧的肖教授，與我無話不談的張正則，我現在至少還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能夠自己照顧好自己，養活自己，還能遇見你。”
“好了！”她急急忙忙地打斷他，又牽動肺中的一口痰，咳嗽起來。“我沒有那樣驚心動魄的故事，林老師願意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