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別說了,我知道了。老周,告訴我到底咋回事?”王阿貴擺擺手示意大家別吵吵了;心裏也對劉紅兵做出了定性的判斷:人好,講義氣,能團結士兵;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心太粗,而且神經有點大條,是員能打能殺的“猛將”,但是離“驍將”還差點;至於上升空間如何,還有待於繼續考察。
“首長,基地裏有兩個不成文的規矩:一是搜哪不搜兵營;二是晚上不抓女人。所以各家的媳婦白天都藏在兵營裏,晚上才出來活動;這都是長久以來達成的默契,不論是前營長在還是後來汪建管這一攤,大家都默許這種情況的存在。當然這也隻限於軍屬,那些住在山洞裏和倉庫裏的外來年輕女人仍然是要抓的。”老周十分痛惜地說道,“劉隊長可能隻知道這個規矩,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因為在規矩形成的時候劉隊長還不是隊長呢。”
“我的天!”劉紅兵長舒一口氣用髒兮兮的袖子擦了擦汗說道,“是,我是知道這兩個規矩,我本來還以為第一個是當兵的牛逼不讓搜呢;第二個我還以為兄弟們那啥呢,好不容易來幾個年輕女孩——是吧?”
“你TM的那張破鑼嘴能不能不瞎咧咧?”王阿貴剛消了氣,這會兒又想扇劉紅兵。劉紅兵和陳二狗、劉偉不同,那倆人嘴皮子跟機關槍似的但很明白什麼時候說什麼,劉紅兵卻有些說話不分場合不看人;況且這會兒二百多個家屬在你還能這麼說?雖然末世女人地位低,但必要的尊重還是要有的。
“老周,軍屬們都受過訓練吧?她們是不是以前這裏的女兵連?”王阿貴問了個自己都覺得很操蛋的問題,怎麼可能營級編製裏單獨編幾個女兵連?但是眼前這些女人確實有股子軍人氣質。
“唉,這說來話長啊——”老周開始講述一個讓王阿貴啼笑皆非卻又膽戰心驚的故事。
在這個神秘的基地裏,每個經過嚴格政審的誌願兵隻有到50歲實在幹不動了才能退役。可是誌願兵找媳婦難,這荒山野嶺的找媳婦更難,在屍亂前那講究戀愛自由、女權主義的時代找媳婦更是難上加難。這個問題本來並不是個問題,但是隨著時代的發展、新一代年輕人的眼界越來越開闊、組織也越來越推崇戀愛自由,戰士的結婚問題竟然成了個老大難。
在試驗了若幹種方法後軍區決定繼續沿用老一輩的相親方式——每年春節、建軍節的時候,蘭州軍區都會帶一批經過嚴格政審的女兵來長野基地參加相親會;每個25歲以上的單身戰士被允許進入相親會相親;如果28歲經過6次相親會仍然沒有結婚的戰士,上級會給他指定一個配偶強製結婚,這些軍屬就是這樣來的。
在長野基地裏,國家包辦一切也負責一切,戰士們的衣食住行都由國家安排,戰士們的孩子都由國家統一安排進入軍屬學校,18歲以前國家承擔一切費用,這一切隻為了這些戰士能夠安穩地留在這裏守護著那個危險的秘密。
為了看守這個危險的鬼物,這裏的戰士不論男兵女兵都要把青春獻給國家;但是別無他法,這就是軍人的職責,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沒有回頭的時候。但是比較起屍亂前複雜的社會和艱辛的生活,他們能過著這種單純的日子也未必不是一種福氣。
屍亂發生以後,斷絕了一切供給的長野基地就成了無根之萍,為了基地的生存,他們必須用年輕女子去銅山基地換取武器彈藥和必要的油料,年輕女子不能留是基地的鐵律,多少年輕的幸存者夫妻被生生拆散,這一散就等於是生離死別,見慣了生離死別的戰士們更不希望那個主角是自己。
但是對於這種小型基地來說,戰士和幸存者必須相依為命才能活下去,不知道有多少幸存者的眼睛盯著戰士們的一舉一動,自古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在這方麵搞特權幸存者敢暴動,結果隻能是大家一起死。但是自己的媳婦和戰友的媳婦又必須保住,慢慢地戰士們之間就形成了這種默契;有媳婦的戰士在維護著這種默契,沒有媳婦的戰士為了自己將來有媳婦後媳婦不被抓去也在維護著這種默契;哪怕是兩派打得你死我活的時候雙方仍然在維護著這種默契。
除了屍亂前就結婚的戰士外,沒有媳婦的戰士也會從幸存者中偷偷領回去一個媳婦;本來大家維護著這個默契活得都挺滋潤,但是那場突如其來的兵變攪亂了大家的生活。一場戰鬥雙方六百多個男人死亡,剩下五百幾十個寡婦;末世寡婦的命運隻能被重新安排,一部分寡婦被那些沒媳婦的兵偷偷娶回家;剩下的寡婦都被送進銅山基地換軍火和油料。而那些沒娶媳婦的戰士要麼是像劉紅兵這樣不著急準備等下一波的;要麼就是覺得不好意思把自己曾經喊嫂子或者弟妹的寡婦娶回家的戰士,於是就剩下了這麼多光棍。
“.......這二百多個軍屬幾乎全是以前的女兵;戰士們很討厭那些外來的女人,那些女娃整天嚷嚷著什麼‘女權、平等’,都這世道了還這麼不識時務,於是都給送銅山基地了,戰士們還是相信自己人。”在其他戰士七嘴八舌的補充中,老周說完了這個故事。
聽完這個故事王阿貴有些啼笑皆非,在屍亂前的社會竟然還存在這一塊淨土是他意想不到的;這裏的戰士之單純也是他想象不到的;長野基地竟然靠著這個法子撐到了今天更是他所想象不到的——這末世真是什麼樣的畸形社會形態都會存在啊。
不過這樣也好,王阿貴最渴望的就是一個單純的班底,一個懂得什麼是服從的班底,一個現成的軍人班底。每次收留幸存者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幸存者,每次都得殺幾個人才能堵住他們的嘴,王阿貴累了,也煩了——憑什麼呀?老子供給你們吃供給你們喝還TM的得聽著你們又是扣帽子又是上綱上線的,老子賤啊?
但是不收留幸存者自己的勢力又永遠不會擴大,這真是個兩難;眼前這七百多人簡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一般來得正是時候。本來王阿貴剛剛看見這七百多號男女時他就下了起碼殺十個人以正軍威的念頭,但是這樣一來好像沒有那個必要了。
...
“兄弟們好!各位兄弟媳婦們好!”王阿貴和陳二狗、金雨堂他們向這些戰士和軍屬們立正敬禮,以表達他們的尊重。
“從今晚開始,你們就是我獨立八師的人了。我們的隊伍全稱是‘中國人民抵抗軍陸軍獨立第八合成作戰師特勤大隊’,前身是陸軍38集團軍特種大隊。”王阿貴又開始信口胡謅了,不胡謅又不行,現在抬出獨立八師的牌子隻怕人家不服你,有些事情得慢慢來急不得,王霸之氣是需要實力做後盾的,“自打屍亂以後,以前的建製統統由中央重新編製,想必大家也明白為什麼叫‘抵抗軍’了吧......”
王阿貴盡量用簡短的語句大體介紹了一下獨立八師的基本情況和擁有的權力和義務,而且重點告訴這七百多人他們就是獨立八師的基礎,今後人人都是軍官,人人都有一個遠大的前程——誘之以權利、與之以希望、施之以威罰,這是亂世治軍的根本做法。沒有利,沒人跟你混,哪怕吃飽穿暖也是一種利;沒有希望,在這末世中大家很容易破罐破摔,有時候人活得就是一個希望而已;沒有威罰,有些人就會翹尾巴;治軍難、亂世治軍更難、這末世治軍更是難上加難,王阿貴沒有絲毫可以借鑒的經驗,隻能慢慢摸索,是成是敗隻管盡人事而知天命吧。
“......還有,在我們的隊伍中,婦女會得到尊重,老爺們兒們要學會尊重婦女,隊伍裏不允許出現任何調戲婦女、勾引有夫之婦、搶男霸女之類的事情;一經查實,一律槍決。”王阿貴這番話是說給男兵們聽的,末世來臨之後很多男人都沾染了不同程度的壞毛病,這些毛病絕對不允許在獨立八師中出現;在末世存活必須歸於清流,不清流無以寧靜,不寧靜無以致遠,對軍隊腐化最嚴重的無非“驕奢淫|逸”四個字,從底層士兵爬上來的王阿貴最清楚不過。
“最後,各位老爺們兒們將來都是軍官,我希望各位能管好自己的女人。你們要記著,鄭某人未必不會施行古代的夫妻連坐製度,如果哪一天我發現誰的老婆飛揚跋扈、仗勢欺人,那麼我會重新審視你這個人是否還有資格留在獨立八師。”王阿貴咬牙切齒地說完了這句話。
這句話是說給所有男兵女兵的,王阿貴非常清楚將領的女人飛揚跋扈、仗勢欺人將對軍心、軍威產生多麼大的破壞;也許某個有能耐的將領可以囂張,那是因為人家有囂張的本錢,底下的士兵不服還不行,可是他們的女人呢?有什麼本錢囂張?尤其是那些將領們的小老婆小情人的囂張更是有著巨大的破壞力,這種情況王阿貴絕對不允許出現;雖然他知道管不了,但是麵子上所有人都得做到。
“好了,兄弟媳婦們去找宋婉兒隊長報道,她會給你們解讀如何做好一個合格的女兵。男人們回去召集幸存者準備車輛,淩晨一點我們出發。”王阿貴下令解散。
男兵們在劉紅兵的帶領下去準備車輛召集幸存者;女兵們在籃球場的另一邊聽宋婉兒的安排。從今晚開始,他們將重新踏入新兵連接受適應性訓練;從今晚開始他們將有幹不完的活、操不完的心,他們將沒有精力去操心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女兵們甚至連化妝打扮的時間的都沒有。
人多了,閑事兒就會多,減少閑事兒的辦法有很多:一是讓每一個人都靠近戰場,讓他們意識到不團結一致就無法活下去,隻有麵對共同的敵人才能團結;二是讓他們忙起來,忙得沒有時間去嫉妒、沒有時間去嚼舌頭、沒有時間去想些烏七八糟的東西,直到他們通過一場場戰鬥徹底融合起來、相互之間建立起親人般的感情為止。
王阿貴要下大力度培養起這個班底,這個班底是整個獨立八師未來的基礎,實在來不得半點馬虎。不過好在這個班底都是現役士兵,而且是經過嚴格政審合格的士兵,更在長野基地的一場場戰鬥中磨去了很多棱角和毛病,王阿貴隻需要修修剪剪即可。
三十幾人的隊伍收編700多人的正規軍,這種情況看似很滑稽,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了。這就是末世,這就是人心,什麼是忠誠?誘惑力不夠而已,這末世誰給溫飽跟誰混已經成了所有幸存者的共識,以前的連排長再牛逼,但是跟著他們混連溫飽都沒有,一旦有管溫飽的人出現,那麼選擇跟隨誰自然不言而喻。
而且,原來的軍官幾乎在兵變中死亡殆盡,如今汪建也死了,長野基地有威望的軍官似乎就剩下劉紅兵一個,而且還鎮不住所有士兵,麵對派係嚴重的長野基地守軍,王阿貴要奪權也變得容易得多。
長野基地一共1300多幸存者,他們和士兵不同,王阿貴尊重他們個人的意願,不過沒有幾個願意跟著這群遊擊隊出去打遊擊的,劉紅兵問了一圈,才留下30多個年輕力壯的男性幸存者,留下來的人勉強湊夠了800餘人。
也許是在末世待得久了吧,也許是長野基地特殊的環境熏陶吧,這回令王阿貴感到出乎意料的是所有幸存者都很有禮貌、也都很懂道理;不願意跟著走也都客客氣氣地、甚至用祈求的口吻來表達自己的意願。這讓王阿貴很滿意,本來他已經準備好了殺幾個不懂點兒的幸存者,從這裏到蘭州幸存者基地得有百十公裏,這一路上要是有不懂點兒的鬧騰點什麼事情搞不好大夥都得完蛋。
淩晨一點,斯太爾重型軍卡在前方開路,後麵是幾十輛各式各樣的卡車和越野皮卡,為了這一次的長途跋涉,長野基地的所有油料被盡數抽光。被收編的戰士們統一配備武器彈藥,每一輛車的車鬥中,老弱婦孺在中間,男人和戰士站在他們周圍持槍警戒,這是一次長途跋涉,沒有人知道有多少人最後能安全到達蘭州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