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多多一番熱情僅僅考慮到了鞋子本身;而從卞琳的角度,多多此舉則屬炫耀。她憤憤地想,郝多多連回廣州都等不及,就不惜國際長途就地示威,實在是招搖得可惡!
Shopping得興奮,晚上12點多回到Moleskine安排好的五星級賓館豪伯,郝多多腳下已經裂開似的疼痛,卻還是覺得很有勁頭兒。多多自嘲地想,物質的力量果然是很偉大的。
郝多多在衛生間裏,看見兩個並列著的“馬桶”。她不免奇怪,認真看了一下,發現其中一個是偽馬桶,比馬桶略小,也沒有蓋子。多多覺得這東西有些似曾相識,好奇地圍著它研究了半天。
直到終於想起看過的《風雨俏佳人》,大嘴美女羅伯茲在片中衝到陽台上,對著她的白馬王子喊“我終於明白這個東西是幹什麼用的了”時,多多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甚至有些後悔沒追隨古莉蘭的建議,到街的酒吧去“喝一杯”,然後可以體會一下這個傳說中的“嘔吐槽”。
多多把浴鹽全部倒進浴缸裏,然後舒舒服服泡開了澡。
水從最深處彌漫上來,洗手間裏很快變得霧氣騰騰的。多多覺得腳一舒服,自己整個人都跟著放鬆了。躺在香噴噴的熱水中,多多開始回想這一整天的情形,她覺得有些恍恍惚惚的。
她想起卞琳說過的一句話:編輯的任務之一就是打扮得光彩照人地去參加發布會。當時自己覺得這話有些誇張,但從這一整天的情形來看,多多意識到,發布會果然是編輯的一項長久而重要的工作。
多多隨手掀起一捧亮晶晶的水泡往脖子上堆,她覺得今天的會議有些像這些泡沫,充滿了虛幻的華美。她一方麵對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充滿了好奇和興趣,並且很喜歡那些漂亮的人和東東。可是另一方麵,接受傳統教育長大的郝多多,又覺得好像在製作選題時才能感覺到更充分的快樂和深層的踏實。
胡思亂想中,熱水澡浸出的倦意很快上來了,趕跑了多多腦子裏那些華麗的不安。
古莉蘭天性好為人師,又被郝多多請教得有些飄飄然,不僅在工作上傳經授業;第二天回程時,還不忘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順便關心了一把她的終身大事。
也不管多多需不需要,古莉蘭一路是滔滔不絕、唾沫橫飛,總結起來不外乎是幾個字:“金龜婿的垂釣秘籍。”
事情追根溯源,得回到兩人在火車上遇到的一個小夥子。
小夥子本來跟古莉蘭是沒有什麼關係的,隻是公關公司的人票沒買好,不僅買的是三排座,而且古莉蘭和郝多多之間還隔了個座位,小夥子的位置就是中間那個。
古莉蘭和郝多多事前沒有留意座號,上了火車之後,一看這景象,都有些發愣。古莉蘭懊惱地嘀咕道:“一塊來的兩個人,怎麼也不知道買個連座?”她連連指責公關公司在訂票時考慮不周。
好在小夥子比較自覺,看明白兩人是結伴而來,又聽到古莉蘭的抱怨,便主動讓座道:“你們是想坐在一塊吧?換一下座好了。”
他用一口純正的北方普通話,禮貌地谘詢她們,需要坐哪兩個位置。
小夥子大約三十出頭,戴副眼鏡,好在並不迂腐,神清氣爽的模樣。多多覺得他的聲音很好聽,是那種受過良好教育的發聲,便隨口答道:“都可以的。”她覺得人家是主動換位的,免不了要謙讓一下。
郝多多這樣想,古莉蘭卻不一定同樣心思,她嫌中間的位置憋悶,又嫌過道這邊有人走動,正好是順水推舟:“那就坐窗邊吧。”
兩人的答案同時響起,落地之後,互相看了一眼,都有點兒忍俊不禁。
古莉蘭馬上把頭轉向讓座的人,嬌滴滴地解釋說:“我坐車容易犯暈,所以從來都揀窗戶坐的。”說完她暗暗拉了一下多多的手臂。
那人倒也沒說什麼,微微笑了一下,便好風度地站起身來,讓古莉蘭兩個先進去。
事情本來到這裏也就完了,人家小夥子禮貌歸禮貌,但並沒有要套近乎的意思。坐定之後,便一頭埋在了手中的IPOD上。
一會兒之後,他許是因為屏幕盯得太久,便把眼鏡摘了下來,放到麵前的茶幾上,又伸手揉了揉眼睛。
古莉蘭一開始隻忙著就位大事,這會兒注意力換空出來了。她用餘光瞥見眼鏡的鏡框是玳瑁的,無論是做工還是質地,都顯得精良考究。她猜測這是手工定製的,神情立馬一振。
古莉蘭是做銷售的,口號一向是“每個人都是潛在的用戶”,況且她從這副眼鏡上估出小夥子身價不凡,至少是個金領級別的。於是便扯出天底下最尋常的搭訕方式,問小夥子道:“尼個鏡黑沒博奈世家嘎?(廣東話:這副眼鏡是不是博奈世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