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沫沫太小了,她很有可能還分辨不清親情和愛情;第二,也就是蘇淺最擔心的,如若日後她當真同意沫沫跟白子墨在一起,那麼照比兩個人如此巨大的年齡差,恐怕沫沫四五十歲的時候,白子墨就已經掛了。讓她女兒麵對丈夫的離世,之後自己孤苦的過完後半生,她想想都覺得心疼。彼時她和鄭早就不在人世了,那麼還有誰能來疼愛她的心肝兒,晴朗終歸是個男孩兒,到時候早就兒女環繞了,又如何指望他能照顧好妹妹呢。
“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是喜歡他!”鄭沫沫終歸是個孩子,如同得不到自己喜愛的玩具那般放聲大哭,她將手中的筷子扔到了桌上,一盤被蘇淺擺的整齊的炸蝦球被筷子撥弄掉到桌上幾顆。
此時鄭和到底是坐不住了,上前就扇了鄭沫沫一巴掌:“我跟你媽弄出你來容易嗎?你還這樣氣她,真是太不孝順了!”鄭和將掉到桌上的幾顆蝦球逐一撿了起來,都放到了自己的碗裏,他媳婦做的菜最好吃了,怎麼能如此糟蹋了。
“都說女兒是娘的貼心小棉襖,你連條褲衩都不如。”鄭晴朗平日也算慣著他妹,可是眼見他妹如此無理取鬧,也是生了氣,第一次對他妹說了重話。
“我,我錯了!嗚哇!”鄭沫沫也是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她娘親手做了這麼些菜為她慶生,她竟然對著她娘扔筷子,她確實如白子墨所說,太沒有家教了。
“哎哎,你倆別說了,沫沫知道錯了。”蘇淺可見不得自家閨女掉眼淚,也怪她從小太慣著她了,如今想要再歸攏已然是有些晚了,看來她不得不把女兒的思想教育提上日程,既然她的內心如此早熟,她就想要像對待成年人一樣與她講明事理,之後讓她自己分析對與錯,可不能叫一個好好的孩子長偏了。
鄭和給鄭晴朗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聽你娘的,畢竟今兒是你妹的生辰。鄭晴朗自是心領神會,所以將一家人為妹妹準備的生辰禮物自桌子底下抽了出來,不一會兒就哄得他妹眉開眼笑的。
這夜蘇淺讓沫沫睡在了她和鄭和的中間,斷斷續續的給她講著她和鄭和的過往,鄭沫沫聽得長籲短歎的,鄭和隻是笑意盈盈的聽著,並沒有插話。
“娘,你一直不告訴我為什麼你的右手骨節上遍布傷痕,今天是我的生辰,你可不可以跟我說說?”鄭沫沫有些心疼的摸著娘親的右手,那些凹凸不平的傷痕仿佛在跟她訴說當年娘親有多麼疼痛。
鄭和聞言立刻將手臂從蘇淺的頸窩下穿出,攬過了她的肩頭,每每提及此事,他都覺得心裏揪著疼。當初這手都露骨頭了,縱使白子墨的醫術再高明,也還是留下了這麼多的傷疤。女人哪有不愛惜自己的美貌的,這人的手總是拿上拿下的,天天都得露在外麵。她媳婦卻渾不在意,直說這是她救了自己男人的憑證,她本就恨不得天天拿出來跟人顯擺的。
蘇淺心說她本就是想利用自己和丈夫的愛情實例來告訴女兒什麼才是真愛,如今女兒又問起了這段,即使她十分的不願回想,仍是輕聲說了起來:“當初你爹被關在牢房裏,有一個大惡人偷偷的溜了進去,在你爹的胸口挖了個大窟窿。娘趕去的時候,你爹都昏過去了,娘都嚇傻了,也不敢看你爹,就死命的打那個大惡人,一直到把他打死了……”
蘇淺本是怕此處太過血腥,不敢再多說,誰知女兒竟是坐了起來,一臉崇拜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爹,那瞳孔裏倒影的燭火似是在她的眼裏烈烈舞動,她姣好的臉頰在昏黃的燭火下似是罩上了一層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光暈。
蘇淺瞬間就自豪起來,她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好看的小女娃兒呢!
卻原來此時鄭沫沫並沒有理解他娘的良苦用心,對這段愛情佳話傾心,而是將她爹和她娘看成了武林高手。
她爹胸口被挖了個大窟窿都沒事兒!她娘還能打死大惡人呢!
*
又過了八年,當皇帝朱瞻基轟轟烈烈的廢了皇後另立他人的時候,鄭沫沫到底是如願以償的嫁給了她的良人,四十四歲的白子墨。
蘇淺眼見女兒和女婿一起跪在身前敬茶,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天昏地暗的,她隻能一邊喝著茶一邊安慰自己,白子墨這妖孽確實青春不老,怎麼看都像三十來歲的……
鄭晴朗眼見白二叔管比他大不了兩歲的爹娘叫公婆,禁不住嗤笑了兩聲,心說他要是敢管他叫大哥,他就敢答應!
鄭晴朗回頭用手中的撥浪鼓逗弄媳婦懷中的幼子,心說這婆娘是真能生,怪不得追他的時候天天嚷著要給他生孩子。
*
世人皆道鄭和七下西洋建下了豐功偉業,卻不知鄭和隻下了五次西洋,第六次和第七次都是一個皇上選中的太監頂著他的名號出去的。咱們如同海神一般的三寶爺隻在家中陪伴妻兒,弄孫為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