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童也跟著插嘴：“對啊，幹爹，快讓我娘想起來，說不定，你是我親爹呢。”
穆澤連忙拍了拍他：“別胡說！”
衛衍沒有說話。
我起身，拉起穆童就走：“算了，你幹爹不想說，等他想說的時候再問吧。”
我這招叫以退為進，剛走兩步，果然就聽見衛衍叫我：“小語，等等。”
我朝穆童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乖得像隻綿羊似地坐在他身邊。
他很自然地拉過我，挪了位置讓我和他一塊擠著，我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小心翼翼地靠在他肩膀上，卻不敢靠太近，怕觸痛他的傷口。
他卻將我摟緊了些。
“如果以後每天都能這樣，多好……”他輕歎道。
“一定會的。衛衍，告訴我過去，好嗎？或許我能幫你找到曾經幫助過你的那位高人，讓你恢複青春。”
衛衍默了默，低低地說道：“他已經死了。”
好象有什麼東西破裂了，是一個小小的聲音，然後漸漸暈開，放大，最後是滿滿的悲傷籠罩在我的心裏。他輕輕的一句話，把我最後一絲希望澆滅了。能救他的人死了，他隻能這樣一天天老去，直到老死在我眼前……
“小語，我想讓你記起過去，是不想你再從我身邊離開。但是你現在不會了，對麼？就這樣陪著你，走過最後幾天，我就滿足了。”
“不夠！你說過我們離開鄭宮就要成親的……”我跳起來，因為失望和悲傷，語氣有些強硬，我固執地堅守自己的願望，卻無能為力。
“傻丫頭，你想成親沒幾天就做寡婦麼？”衛衍依舊是溫和地笑著說道，那笑容有太多皺紋，多得讓我不忍心看，好象多看兩眼他就老得更快似的。
“我寧願做你的寡婦……我就願意！你死了，我陪你一起死！”
“童童怎麼辦？小語。你已經不是當年的小丫頭。你是童童的娘，生下他，就要照顧好他。”
“是啊，可是我連他的爹是誰都忘了，你覺得這公平麼？我不知道當初為什麼會選擇遺忘，但一切都已經過去。我現在很想知道過去，哪怕過去再怎麼不堪，再怎麼痛苦，我也想知道。一個沒有過去的人，他的人生是多麼可怕，你沒有經曆過，永遠無法體會到，生命空掉一段是什麼感受！”我的情緒有些激動，以致於下意識地有些手舞足蹈。
他因為我的情緒也有些急了：“可是我不能讓你承受恢複記憶的代價！”
他說完這句話，似乎意識到什麼，瞬間恢複了先前冷靜平和的模樣。
“什麼代價？”我抓住他的話緊緊不放，“無論什麼代價我都願意承受！”
“你可以，但是我做不到……”衛衍輕輕地說著，頭埋在扇子裏。
我生氣了，一把扔掉他的扇子：“我討厭你把自己躲在扇子下麵，我討厭你對我總是欲言又止！你有什麼不可以直接對我說的？你把什麼都埋在心裏，不告訴我，你覺得那是對我好，可是你問過我嗎？我同意了嗎？這個代價是我要付出的，你要問我願不願意，不是你替我決定！”
“小語……我不能給你未來……所以不能……”
“不能什麼？”
衛衍看著我，就那麼死死地看著我，良久，他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把頭別到一邊。
我突然想起，每次他吻我的時候，我的腦海裏浮現出的奇怪的場景，深刻的，仿佛熟悉又似乎從未說過的話。
難道……
說出這些話，是件十分艱難的事，尤其在我還不能確定事實是否如此的前提下：“衛衍……是不是……我要把自己給你，才可以想起一切？”
衛衍驚訝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的臉熱辣辣的，他會怎麼看我，會覺得我是怎樣一個女人，居然會有如此荒誕的想法。
“如……如果不是……那算……算我猜錯了，我下次……再問你吧。”我不敢麵對他的目光，倉皇地想要逃離。
“是。”他的聲音堅定有力地在身後響起。
我頓時僵在那一動也不能動。
“行遠性情放曠，時常愛捉弄人，他答應我教我術法，我沒想到居然是這樣。若是我還年輕些，哪怕隻有十年的時間，我也會珍惜一切，和你成親，然後……然後繼續我們的從前……但是小語……我給不了你未來……”
我終於明白，他到鄭宮後，會讓我跟他成親，而真正離開了，卻再也不提成親的事。
衛衍，我不要你的未來，對我而言，有你才有未來，失去你，我就什麼也沒有了。
“我願意……”我緩緩轉身，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