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沒有害怕,仿佛從來就是這麼自然,好象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就如此熟悉對方的身體。記憶裏,這裏動作,這些氣息,這些熱情都存在過,現在隻是重複,或者升華。
他進入我的時候,我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疼麼?”
我搖了搖頭,怎麼會疼呢?我是一個孩子的娘,我哭了,是因為終於實現了自己的願望,就想一個長途跋涉在沙漠的旅者,終於找到了水源。衛衍,我的愛人,我們終於真真切切地擁有了彼此。
他吻去我的眼淚,一如剛開始的溫柔,我聽到他發自心底的低喃:“小語……小語……”
幸福的雲端原來就在眼前,在我如海鳥般的叫聲中,我們到達快樂的顛峰,記憶的閘門也隨之轟然打開。
那年,我還很小,關於我為什麼不能說話的原因已經模糊了,隻記得宮女們人前叫我公主,背後卻偷偷地嘲笑我是個啞巴。
她們以為我是啞巴,就聽不到,實際上,我聽得很清楚。
我很羨慕樹上的小鳥,她們總能唱出美妙的歌聲。即便是難聽如烏鴉,也成了我羨慕的對象。我還有崇拜的人,我的母親,吳國當朝太後,她親切沒有架子,時常妙語連珠。父皇很愛她,她時常是快樂的,隻有看到我,才有露出憂傷。
我知道她為什麼憂傷,因為我不能說話。
我喜歡聽她說話,卻不忍心看她難過,於是我找盡量不見她。
宮裏來了個道士,我不知道他和父皇說了什麼,總之他來了以後,不久我就被送到錢國,一個我從來也沒有到過的國度。
一路上,母後都在流淚,上車之前,我以為他們是帶我去錢國遊玩,他們一向喜歡到處遊山玩水。但是那天母後反常的舉動讓我明白,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麼簡單。
可是我沒法開口問。
來接我的錢國皇後很熱情,母後說:“以後,小語就拜托皇後了。”
我才明白,他們要把我丟在錢國。
我緊緊地拉著母後的衣服,母後又哭了,捂著臉哭得很傷心。連一向剛強的父皇都流了淚。他蹲下身子:“小語……聽話……”
我立刻鬆了手。不是我聽話,是我不想看到母後流淚。
母後,我在心裏叫了她三年,卻從未開口,那天錢國的天空很藍,我的心卻下著傾盆大雨,心裏隻有一句話:“母後,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們走了,父皇怕母後不舍,沒有回頭地趕著馬車快步離開。
我就站在那流了一整天的淚,任憑宮女怎麼拉我,我都不走。
我是公主又怎麼樣?我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公主;我是公主又怎麼樣?我的父母把我丟在錢國,不要我了……
錢國皇後將我帶到琴大師的學院,琴大師的名氣在錢國可說得上人盡皆知。世人都說他彈琴彈得好,後來我才知道,他在錢國不是彈得最好的,彈得最好的是衛鍾,隻是衛鍾不願意教學生。而琴大師桃李滿天下,他的學生為他掙來不少口碑。
皇後將我推薦給琴大師時,我站在角落,遠遠地看著他們,他們說話說得很小聲,我聽不到他們說什麼,卻清楚地看見琴大師皺著的眉頭,一會看看我,一會搖搖頭。皇後的表情很懇切,我想,若不是礙著身份地位,她都給他跪下了。
皇後和我母後的關係還真是不淺,在她的努力下,琴大師勉強收留了我。
可是沒有人願意教我,這裏的老師競爭很激烈,他們都渴望教出一個既有地位又有才華的學生,以提升他們自身的價格。是的,是價格,因為好的學生可以讓他們身價倍增。
我站在那,心裏希望他們不要選我,興許皇後會把我退給母後。
琴大師說:“她是一定要留下的,你們若是有人主動收了她,自然是好的,若是沒有,為師就要指定一個。在她沒開口說話前,必須要留在這!”
眾人議論紛紛,都表示不願意要我。
我的眼淚頓時流了下來,不是因為他們不要我,而是因為琴大師說,我不開口,就回不了吳國。
“我要!”一個身著玄色長袍的男人從天而降。
眾人鬆了口氣,我循聲望去,宛見天人。他長得真好看,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好看的人,便是父皇,已經是人中龍鳳,可是比起他,也遜色幾分。
“衛公子……你不是我們學院的老師,這個……”琴大師為難道。
“那不知琴大師是否願意聘用在下呢?”衛公子看著我說道。
琴大師頓時眉開眼笑:“衛鍾唯一的弟子啊,能做我學院的老師,老夫求之不得。”
他卻沒再聽他說下去,走到我麵前,將我抱起。我緊緊摟著他的脖子,眼淚落在上麵。在我最無助的時候,衛衍收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