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2(3 / 3)

衛衍聽聞子陽已死,痛苦萬分,毅然主動請纓,名為為衛鍾報仇,向錢王邀兵十萬,前去和李國作戰。

他這一戰,既為衛鍾,也為子陽君然,抱著不勝就死的決心。

我的突然出現令他亂了陣腳,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趕我回家。可是,三年的相思,在見到我的時候,理性終究分崩瓦解,他遵循自己的內心踏出那一步。

是我害了他,因為對我的承諾,他變得瞻前顧後,才會讓敵軍找到空隙,那麼多人一齊對付他,萬箭穿心的滋味,即便在夢中,我也能體會到那番痛苦。

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連他自己也以為他死了,可是他沒死成。衛鍾救了他,衛鍾根本沒死,他的詐死旨在挑起兩國紛爭,讓李國找到進攻錢國的借口。他其實一直都是李國人。

衛鍾救了他,深感內疚,衛衍險些慘死,和子陽君然的死都是因他而起,在衛衍已經可以安然離開的時候,他舉起一杯酒飲毒自盡,再放曠不羈的風流雅士也無法在權勢鬥爭中安生。

衛衍將衛鍾安葬後,回到吳國找我,沒有找到,卻聽到我嫁到錢國,死在路上的消息。

那之後,他依舊終日飲酒澆愁,也遇到了安之謹和宋之宸。他又幹回了老本行,建立殺手坊。當初衛鍾教他胸懷天下,衛鍾自己沒有做到,成了權勢爭鬥的犧牲品,讓衛衍明白,當此亂世之秋,根本沒有人可以做到這一點。

宣於藤終究知道了他的秘密,衛衍就是西陵翩,一切事情都是他在從中使陰謀。衛衍身份的敗露,在於他安插在李國宮中的一名女殺手。用女人最大的麻煩是,她們往往一不小心就會愛上自己的目標。宣於藤正值青年,一表人材,也算頗有建樹,那名殺手想洗淨手上的血腥,做他後宮中一名妃子,所以向他透露了衛衍的行蹤。

宣於藤怒火中燒,下令刺殺衛衍,也就是從那天起,衛衍走到哪就有殺手追到哪。那些年,他沒少在刀鋒血影裏度過。

多年以後,他遇見了我,見到我的第一次,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走向他,嬉皮笑臉的,像一個第一次見到他的人。我改名穆語,他笑了,即便改了姓氏。也依然改不了名字。

他甚至慶幸我忘了過去,那樣他可以重新追求我一次。無論我的穆童是誰的孩子,他都不在乎了。他為此錯過將近六年,不能再讓自己後悔。

可是我一直在逃避,因為心存自卑。他一次次的努力也換不回我的接受,無奈之下,找到行遠,願意用青春交換我的記憶。

衛衍,我是你生命裏的劫,一直都在害你,讓你不得安寧。像我這樣的人,應該下十八層地獄。

這個夢很長,長得好似我陪著衛衍走完一生。所有影像走馬觀花似地在我眼前掠過,匆忙卻清晰。每一個畫麵都映入腦海,刻進骨髓。

我也終於明白,死飲是偷心訣的一種,哪怕骨笛已經破壞,哪怕不是吹奏旋律動聽的偷心訣,我也依然可以感應到他的內心。

那麼,衛衍,你能不能感應到我的內心?

我在夢中哭的很難過,好象置身事外,又好象親曆其中,在沉淪交錯的角色中不可自拔,直到有人拚命地在我耳邊喊我:

“姑娘,姑娘!快起來!起來!”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前一片亮光,閃得我的眼睛睜不開。

我分不清是在現實還是在夢中,許久,才漸漸清醒過來,四周的桌椅擺設清晰如舊,地上大片的血漬已經漸漸凝固,滲透到地板裏。

隻是麵前的人,不是我所認識的衛衍。

我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隻那麼驚愕地看著他。

他一身翩然,劍眉星目,麵若冠玉,一頭青絲懶懶垂下,風姿綽約得宛如翩翩少年郎,就像我夢中那個二十來歲的理國攝政王一模一樣。

我望向床上,那個蒼老的衛衍已經不複存在,他究竟是現實中的衛衍,還是夢中的衛衍,還是僅僅是我心中的一抹念想而已?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裏?”他溫和地朝我伸出手來,謙謙君子,半點殺氣也找不到。我卻不敢接他的手,我怕他隻是眼前的一個夢,在觸碰到他的那一刻就會煙消雲散。

我茫然地找著骨笛,看見桌上放著的杯盞和碗裏殘留的骨粉,一定是穆童或者穆澤在我熟睡之後將骨笛研磨給他吃了下去。

他是現實中的衛衍,這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

他是真的!

他是真的!

我的腦海裏一片空白,隻有這句話在腦中盤旋,我看著他,拚命地流淚,他忘了我,卻獲得重生,雖然連我也無法解釋為何他會返老還童,興許當初他在和合山下吃的解百毒的藥奏了效,也興許是骨笛還有潛在的不為人知的作用,總之他活過來了。

他是有血有肉,有風度的衛衍。

我隻是流淚,卻哭都哭不出聲,每當我激動萬分的時候就會舊疾發作,暫時性失語。我想喊他的名字,張了幾次嘴也喊不出來。但是我的心裏已經叫了幾百遍那個熟悉的名字。

他詫異地看著我,眼裏流露出一絲同情,我想他是把我當瘋子了。

他收回伸在空中半天的手,略顯尷尬地說道:“你不願意起來,我也不勉強。這個院落雖然大,但滿地是血,實在是……不管怎麼說,初次見麵即是有緣,人生漫漫,後會有期!”

他跨上馬,就像當年我去找他一樣,就要在我眼前離開。

我突然意識到什麼,衝出房門,壓抑著悲傷,朝著他的背影說道:“衛老師,我這曲吹得可好?”

他默默轉身,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我心中有東西要噴薄而出。

許久,他笑了:“姑娘你手中並無笛蕭,也未曾吹奏曲子,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

我癱軟在地,我那句話不過是心存一點奢望,奢望他仍然記得過去,但他忘了,不再是陪我多年,讓我魂牽夢縈的衛老師。

他終究還是走了,伴隨著陣陣馬蹄聲,漸漸淡出我的視線。

穆澤說得沒錯,忘卻所有的記憶,忘了母後,他永遠也不可能會愛上我。

穆童躲在一旁,終於走出來,抱著我“嗚嗚”大哭。

“爹不要我們了麼?”

穆澤歎了口氣:“唉,他沒殺你們就好了。可見師祖師父們這幾代來,求的人心都是良善之人。奇就奇在他居然像重新活了一次,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無暇理會穆澤的話,拉過穆童問他:“你有沒有叫他一聲爹?”

穆童點了點頭:“我照娘說的方法去做,他果然應了我一聲。”

我把穆童摟在懷裏:“如此就好了,童童,隻要你知道,你的爹還活在人世,或許有一天,你能遇到他,那就夠了。有一種東西叫做希望,隻有活著,才有希望……”

那天,是穆童六歲生日。

院子裏開始飄起鵝毛大雪,寒冬將至,我們三人,幾人心涼,幾人心暖,卻都是無怨無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