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學著和尚的聲音笑道:“嗨嗨,嗨嗨,嗨嗨,這麼多年了,你丫還就會傻笑,給人聽著還以為你智商有問題呢。”
我將渾身亂響的普桑從邁皋橋的主幹道開進了一條昏暗的小巷,這裏的小巷都在拆遷,準備給地鐵二號線騰地方,所以房租都很便宜,也就適合我這樣在南京獨自打拚的上班族。在我租住的一幢三層舊式大宅前,我把車停了下來,和和尚抱著他那大堆大堆的行李進了家門。
剛進門和尚就抱怨了起來:“小四,你小子住的這什麼地方啊,拍鬼片都用不著布景啦。”
我一邊在黑暗中摸索著上樓一邊說道:“不就是圖個便宜嗎,家裏老頭老罵我沒出息,我哪拉的下臉去要錢,唉,湊合過唄。等老子有了錢就去住豪宅、開豪車、玩豪放女。”
和尚一聽我這話,頓時笑得前俯後仰:“等你住豪宅?我怕是看不到那天了。唉!我說,你這地方有年頭了吧?看著也算古色古香了,仿古建築。”
我帶著和尚走進二樓的走廊,一直到倒數第二間的門前,我才站定掏出鑰匙,邊開門,邊對和尚說道:“屁的仿古建築,就他娘是老房子,聽房東太太說啊,這房子是民國時候哪個大戶人家的公館,估計得有百十來年了吧,也算是文物,可惜啊,再過半年得拆了。”
和尚在我開門的當口四處摸來摸去,他端起了一盆小鐵樹,問道:“怎麼樓裏沒個人影,就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屋子?”
我把門打開,拉亮電燈,把和尚讓進了我的房間,說道:“本來還有幾個人,都搬走了,好像是嫌這裏地鐵施工吵的荒吧,你也知道,我隻要一睡著那是連打雷都聽不見,所以也不在乎這麼點動靜,房東一家現在在江北買了新房,早搬出去住了,現在這樓裏就剩我一個人了。”
和尚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說道:“我靠,一個人住這鬼地方,你膽子還跟小時候一樣大,還記得當年那老墳嗎?就是你頭一個爬進去的,當時可把我嚇死了。”
我一聽他說老墳的事就氣不打一處來,罵道:“你他娘還好意思說,我那是自己爬進去的嗎!還不是你小子把大爺推下去的。”
和尚也被我勾起了少年時的回憶,大笑道:“嗨嗨,大哥我那不是想幫你嘛!那是為了讓你快點下去搶寶貝!嗨嗨!”
不聽這話還好,聽了我更是怒火中燒,我從桌上拿起了煙灰缸就向他砸了過去,和尚敏捷的接住了煙灰缸,大叫道:“你丫幹什麼?剛見麵就想破我象啊?”
看著和尚的狼狽相,我的氣也就消了一大半,我丟給他一包紅南京,笑罵道:“你那張醜臉,破相等於整容。對了,你提到老墳,當初我從老墳裏掏出來的那些東西呢?”
和尚聽我問當年掏老墳掏出的東西,麵上閃過一絲難色,敷衍道:“早就被我爸賣了,那時候也不懂這些玩意的行情,便宜了那幫文物販子。當初我爸還給你買了把玩具槍!你忘了啊?”
我見和尚說話吞吞吐吐,好像有什麼隱情,於是唬他道:“算了吧你,你爸那老人精能不知道那些玩意的價錢,那些東西都是文物,我現在想起來,起碼得有好幾百年,你當我二啊,說,你們家黑了多少?”
和尚見我叫起真來,也有些著慌,摸了摸光頭,吞吞吐吐的說道:“哪有啊,我爸說,那些玩意不是一般物事,不能見光,當夜就乘黑放回去了,我爸那是什麼人!大隊書記,那黨性可絕對沒的說!”
我見和尚又信口開河,也懶得跟他廢話,就把一塊新毛巾扔給了他。說道:“你爹還有什麼黨性!?咋呼什麼?連村裏王寡婦都沒放過,還黨性!屁,趕緊去外邊洗洗你那臭腳,別髒了老子的床,還有,身上也抹抹,一身臭味。跟剛從豬圈裏爬出來似的。”
和尚聞了聞自己的衣服,不滿的說道:“放屁,老子身上哪有味道,臨回來前,在貢嘎剛洗過澡哩!”
我一邊把他從床上拉起來往外推,一邊罵道:“媽的,幾天前的事還敢拿來說,不洗你就去走廊裏睡地板。”
在我的催促下,和尚極不情願的到外間洗漱去了,我看了看掛在牆上的老式擺鍾,已經將近午夜12點了,今天我也累了一天了,所以還沒等和尚回來,我就先爬上床睡了。
迷迷糊糊中,我被和尚推醒了,我是最討厭別人打攪我睡覺了,迷迷糊糊中罵了他一句,眼都沒睜就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覺。誰知和尚又推了我一把,還悄悄對我說道:“小四,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