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仔憤慨地脫掉上衣,徑直走向隔間的浴室。
“哢噠”一聲輕響,浴室的門被緩緩地打開,南研猛地一愣,心中仿佛有燭台被打翻引燃了帷幕,佛龕中的“金剛”和“佛像”紛紛傾倒。
這扇門,並不是被他打開的。
撲麵而來的竟然是清新的梔子花香,赤身裸體的女孩站在鏡子前,一邊看著南研,一邊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
她的雙頰雪白如冰雕雪塑,湛藍的雙瞳如同幽深的古泉,在氤氳的香氣中泛著隱隱的冰藍色波光,連天上的星辰都會被吸引而墜落其中,不知道會勾起多少雙渴慕貪婪的眼睛。
她的頭發是銀白色的,流泄至腰際,如大雪冰封之日,白鳥飛翔在若涉淵冰的山巔之上。
一切的煩惱與不安都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攝人心魄的恐懼。
遇到這種事情,換作其他的女孩一定會驚聲尖叫,或是立刻關上門,而這名女孩隻是冷冷地看著他,毛巾在柔滑的長發上有來有回。
南研的腦袋很亂,為什麼在自己的房間裏會突然出現這樣一名從未見過的女孩?他的上半身分明沒穿衣服,女孩不可能看不到,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淡定地擦頭,她身上所表現出來的絕不是淡定,是冷漠,前所未有的冷漠!南研徹底被女孩的冷漠嚇傻,連抬腿跑開的力氣都在與她相視的一瞬間遁化於無形。
“呐......這是我的房間。”她的聲音隔著冰綃是如詩的清冷,浴室的溫度好像忽然下降了,也許是南研的錯覺,嫋嫋騰起的熱氣中竟然凝結出了冰渣。
南研不禁打了個寒噤,女孩的目光中傳達的儼然是一道鐵律,使他的視線無法移開,隻能直視女孩的眼睛,一動不動,猶如一股巨大的壓力隨時都會將他的眼球給壓爆。
“我要換衣服,你該走了。”她甩甩頭發,回雪流風,宛若驚鴻。
“哦。”
南研耷拉著腦袋,輕輕地帶上了門。
慢著!南研的腦袋“嗡”的一聲。
如果不是這名女孩走錯了房間,那麼就隻有一個可能了。
他抬起鉛沉的脖子,緩緩地看了房間的門牌號一眼。
濃墨般黑字大體的810。
南研掰著腦袋,脖子無論如何都扭不過來......不會吧,自己連門牌號也能夠看錯?進來時真的沒留心看最後的數字是0還是6,就連洗浴間嘩嘩的衝水聲也沒有聽到,這已經不能用偶然和呆萌來形容了,分明是一個大寫的“二”字當頭。
他摸出弗雷格爾給他的那張萬能鑰匙卡,恨不得一舉把它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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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理董事長辦公室。
此時中國分部的諸位負責人正與來自歐洲總局的諫山讓一行人進行著“友好”的見麵會。
李桐生一邊沏茶,一邊打量著坐在他的對麵、臉上仿佛寫著“我是日本人”的中年男子。
諫山讓端起小杯輕啜。
“茶很香。”
他並非隨口一說,以他對中國茶文化的粗略了解,中國人飲茶,注重一個"品"字,"品茶"不但是鑒別茶的優劣,也帶有神思遐想和領略飲茶情趣之意。他雖然不怎麼飲茶,卻也不想被當做一個沒品的人,所以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而一個“香”字正好可以掩蓋他的無知。
“諫山特等也懂茶?”李桐生笑笑,為他斟滿。
他這麼問也在諫山讓的預料之中,為了交代自己的謙遜,諫山讓便回以一句“略知一二。”
“可否請你猜猜這茶的種類?”李桐生以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諫山讓很快察覺到對方來者不善,但這也不是什麼太難的問題,他雖然不太了解中國的茶道,但對於家鄉日本的茶道還是很清楚的,眼下他麵前的茶杯應該是品茗杯,常與聞香杯配合使用,主要用於烏龍茶的品啜。雖然烏龍茶的味道他早早就忘記了,但對於杯子的印象是不會錯的,況且中國人又把禮儀看得很重,應該不會把飲茶的杯子搞錯。
“這是純正的烏龍茶,”諫山讓無比自信地說,“在我們那兒又被稱為美容茶、健美茶。”
“可這是碧螺春,屬於純種的綠茶。”李桐生有條不紊地說,隨後將杯中的茶一口飲盡。
世界上有許多討厭鬼,其中最討厭的就是那種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
諫山讓深感壓力,尬笑兩聲也將杯中的茶一口飲盡。
“好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