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龍重工,VIP套房區。
南研魂不守舍地推開房門,癱倒在舒服的大床上。
他隻是有點煩,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呆。
百葉窗不知什麼時候合上了。
“你已經窺視到了真實的世界,就這樣退出不覺得遺憾嗎?”
“我們雖是混血神子,卻活在人類所建立的世界之中,是人類教會了我們如何歡笑,也是人類給予了我們人生中那一段段美好的時光,雖然都是些浮光幻影那樣縹緲的回憶,但這是我人生中僅有的東西了。”
“真實的世界有龍,如果你不幸遇難,至少我們可以把你的屍體空運回自己的家鄉。”
三個老家夥的聲音如繞梁餘音般回蕩在南研的耳畔,刹那間許多往事如光影般翻飛出來。
第一段記憶,清明節他和爸爸南越去給媽媽掃墓,爸爸手捧一束白菊花,對他說,“白菊花是被選來獻給四世紀中葉的羅馬教皇聖馬克的花,在曆代教皇中,這位教皇被公認是最具高貴氣質的人,也因為這位教皇的關係,白菊花的花語被定義為高尚、真實。凡是受到這種花祝福的而生的人,擁有超俗的高貴情操,隻是這種脫俗的氣質,往往被誤認為是高傲,所以異性害怕自討沒趣,而不敢向其表明心意或與其交談”。
南研那時還小,不懂他為什麼要講這些。
南越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說,“傻小子,因為你媽媽就是這種人啊!”
說著說著,兩行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第二段記憶,那天下著暴雨,逸林中學操場上的草皮被徹底打翻,積水沒過腳麵,泥土的氤氳彌漫在濕潤的空氣裏,私家車在大門外交錯縱橫,不時鳴起暴躁的喇叭聲,學生們在雨幕中沒頭蒼蠅般徘徊。
最後所有人都被接走了,教室裏隻剩下他一個人對著窗戶發呆。
因為沒有人會來接他。
“小研,我捎你吧,我爸爸已經到學校了。”班裏的小美女莫琳琳送完作業回來了。
南研當即回了句“好啊!”,便興高采烈地把頭埋進粉色的小雨傘下,屁顛屁顛地跟著她走出了教學樓。一路上,大角雄鹿在他的心裏豪情四溢地上躥下跳,撞得他鼻血欲流,滿麵桃花,覺得這一刻的傘下才是他幻想中的世界,恨不得天天都下這麼大的暴雨。
可當他真正走到莫叔叔開的那輛帕薩特麵前時,他猶豫了,他其實是個挺自卑的家夥,他害怕莫叔叔突然問起“你的家人沒有來是因為他們都很忙吧!”之類的話,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能掩飾他內心中對於家人的渴望,所以他隨便編了一個理由,離開了那把溫暖的小雨傘,甩頭跑掉了。
即使莫琳琳在身後大聲地呼喊他,他依舊頭也不回,隻用書包裹住腦袋,濕透透地竄進了雨幕中。
隻不過,他那瘦弱的身影不像騎士,像一隻落水狗。
第三段記憶,暑假的某個深夜,他與韓飄,衛啟晨兩個死黨一起在網吧通宵開黑上分,每個人的機子前都擺放著一大瓶冰紅茶,一袋香菇肥牛與兩小包辣條。但他們一次總不會吃太多,如果遊戲打著打著突然鬧肚子就得不償失了。
遊戲進行的很順利,南研一方勢如破竹地推掉了對麵中下兩路的高地水晶,在超級兵的壓力下,對麵五人被困死在家中清理兵線,無力爭奪即將複活的大龍。
拿下大龍後,原本隻需中路集結一波,抱團推進就可以輕鬆地拿下勝利,三人儼然已經聽到了將在一分鍾後響起的“Victory”。但天有不測風雲,一名隊友突然打字說“我被我爸爸發現了!”,隨後屏幕上方顯示該玩家已經退出了遊戲。
看到這裏,粗線條的韓飄當即不樂意了,大罵道,“我去,這段位也能碰到小學生,真是日了狗了!”
已經是深夜了,南研心想這理由也真夠荒唐,大概是哪家的網癮少年偷跑出來被恨鐵不成鋼的父母給抓回去了吧。想到這裏,突然間,他又有點心酸,至少他的父母還在乎他,但那種感覺說不上是羨慕,對那個年齡段的衰仔來說,遊戲仿佛可以麻痹精神上的傷痛。
就這樣,南研一方在此起彼伏的謾罵聲中被對麵將遊戲拖到了大後期,最終四打五不敵對方,被一波翻盤帶走基地,大難不死的對麵玩家則是在歡聲笑語中打出了“GG”。
一切的事他忽然都記了起來。
可這算什麼狗屁劇情!奶奶的原來我一直以來都是這麼混過來的!
南研打斷了思緒,發狠地抓了抓油膩的頭發,他已經三天沒洗澡了,渾身髒兮兮的,而今晚他就要前往Mr&MrsBund,參加兩名死黨為他精心準備的告白會,在此之前,他得好好洗個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