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次,兒子睡熟了,正好我要下班,她便拖著我,讓我陪她去一趟市場,她想買件新衣服。為了節省時間,她走得十分倉促,讓我有些應接不暇,回來時,她順道買了枚紅領巾,我以為她給兒子買的,便沒多問。
但問題卻發生了,堵車了,狹長的街道上,水泄不通的樣子,人也無法通過。她計算著時間,大聲叫道,壞了,兒子快要醒了,他醒來後如果找不到我,會大叫火車是不是停了?會出事的,我必須趕回去,但眼前的形勢不容樂觀。令我吃驚的是,她做出一個令我不敢相信的舉動,她擠搡著向前麵趕,實在擠不動了,她便爬到人家的轎車頂部,穿梭著跑了過去,寒風中,我看到那個胖胖的女人,不顧人們的叫罵,那枚係在她脖子上的紅領巾,分外妖嬈,所有這一切,隻是為了她病中的兒子,我突然間哭了。
事後,她告訴我,事出無奈,我知道自己那日所做的事情有些過了,但幸運的是,我及時趕了過來,兒子已經在叫著“火車為什麼停了”。幸虧有這個,她說著,便將紅領巾係到自己的脖子上,然後在兒子麵前跳起舞來,這種另類的舉動更令我大跌眼鏡。
她一邊跳著舞,一邊對我說道,你可能不知道,六年前事故發生時,一位戴著紅領巾的小朋友正在我們麵前跳舞,他目前的記憶仍然停留在六年前的火車上,他不想讓火車停下來。
我所能做的,就是裝成那個戴紅領巾的小朋友在他麵前跳舞,這樣,他的情緒就可以穩定下來,我仍然相信,火車有一天會停下來的,那個時候,他就平安了。
是的,我也相信,我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她手上的厚繭,將我的心刺得生疼生疼。
貝多芬比我更愛你
(1)那個叫貝多芬的音樂小屋
記得一周前的那個下午,陽光單調地透如蟬翼,老爸苦苦哀求著我進入高四的學習生涯,我無助痛苦且麵部痙攣,我信誓旦旦地告訴父親,我絕不再想進入那間屬於地獄的小屋,直到老爸老淚縱橫,直到他破例同意我可以獲得一些自由權後,我才於黎明時分,像隻貓一樣走進了補習班的大門。
老爸對我自由的豁免權使得我有些興奮更有些放浪般的自由,我可以在下課時不再蜷縮於寢室裏麵壁思過,可以自由地徜徉於臨街的扇扇窗口,直到那個叫貝多芬的音樂小屋閃現在我的麵前。
我看到一個高個子的男生,很陽光很清純,在此之前,我絕沒有初戀,這主要與我的家庭管理嚴格有關,我甚至不知道什麼叫觸電的感覺,我接近他,隻是因為他長得帥,隻是因為這座小屋與音樂有關。
看到有人進來,他熱情地笑著,急忙過來向我介紹這裏的唱片,我不太喜歡那些花花綠綠的港台歌星,直到我將一張貝多芬的交響曲握在手心裏,他笑著,對,聽就聽貝多芬的,高雅。
我白了他一眼,哪裏呀,你的這個小屋就叫作貝多芬,我不聽他的聽誰的?
他興奮地為我辦理相關手續,最後,還將一張摸獎的卡片塞進我的手心裏,他告訴我,攢夠十張後可以兌獎,獎品是一碟CD唱片,可以自由選。
他隨口問我,你上高幾?我反問他,你呢?高一吧,看樣子,你還挺年輕的,就知道出來掙錢啦。
他苦笑,不,我剛上高二,家裏窮,捉襟見肘的,平時愛好擺弄音樂,所以,便開了一間音樂小屋,隻想為家裏分擔一些憂愁。
那天離開那兒時,我突然有些喜歡上這個陽光燦爛的男孩子,因為他的特立獨行,因為他的與眾不同,還有,因為這樣一個燦爛的豔陽天。
(2)B小調協奏曲
我常常在某個太陽快要落山的說不上下午的下午時分,步入林平一的小屋,名字是我在摸獎卡片上找到的,我在進入他的小屋時,遠遠地向他呐喊著,像個老朋友一樣大步流星地躥進去,林平一,我來啦,歡迎嗎?
他則驚恐地向四周張望著,直到看見我年輕俊俏的臉孔後,才故作神秘地回答我:歡迎歡迎,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貝多芬小姐。我喜歡他這樣的稱謂,如果貝老先生在世,恐怕以為這個世界早已經亂七八糟了,連他的性別也給改了。
我向他解釋來晚的原因,說功課實在緊得很,他則用手捂住了我的小嘴,說,在這裏隻有香茶一杯,隻有音樂一盞,別的任何事務都不必想。你隻要不想,它就不會來煩惱你啦。至於功課的事情,你可以在上課時候好好地想一下,現在應該是情緒最溫柔的狀態,我們不能辜負這樣的青春年華。
他的一番話使得我刹那間對他更加崇拜了,我開始自由地像隻小鳥一樣輾轉於他的麵前,我們的微笑如雲,談話如海,音樂布滿整座小屋,大塊大塊的冰淇淋就擺在小茶幾上,任何時候,隻要是誰想吃了,便可以伸出纖纖玉指,將歌聲與寒冷一起送進暖和的胃裏,然後呢,便是自由地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