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相逢一“弱”泯恩仇(2)(3 / 3)

紙上陽光

從小,我就喜歡蹲在父親身邊,看他寫各種各樣的信箋,父親說家裏的親戚都離得遠,所以,寫信是最好的慰問方式了。他總是寫完後,小心翼翼地把信裝在信封裏,囑托我要貼好郵票,然後讓我塞進村口的信筒裏,就好像將陽光般的祝願送到了遠方。

長大了,我要去遠方上大學,臨走時,父親千叮嚀萬囑咐,讓我每月給家裏寫一封信,不為別的,就算是報個平安。在父親的淚眼裏,我爽快地答應了。

剛入學時,我保持著一種良好的教育和風範,少則兩千字,多則四五千字像寫短篇一樣地給家裏寫信,我寫校園裏的生活,寫城市裏生活的安逸,最後我總會告訴父親,我聞到了母親做菜的香味。父親回信了,總是四五千字的樣子,對於他的兒子,他從不吝嗇自己的筆墨,信裏多是些家鄉的變化和風土人情。最後,父親在信裏說,我總是喜歡坐在陽光下看你的來信,陽光很暖,身上也很暖。

每當看到父親溫暖的話語,我總是從內心敬佩父親的博學多才,父親的信轉化成一種動力,讓我更加刻苦,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後來,我留在市裏了,工作忙,總是忘了給父親寫信,而父親的信卻從未間斷過,不管有沒有發出邀請函。後來,我害怕他累得慌,便讓人在家裏裝了電話,父親也高興得很,總是拿起電話打個沒完,我接完便讓兒子接,他一口一個乖孫子地叫著,讓我的眼眶裏盈滿了淚。

後來,母親卻突然來電話說,父親讓我還是寫信吧,郵資便宜,電話太貴了,又能表達內心的感受。掛了電話,我有些不理解父親的想法,現在生活發展得多快呀,全部是信息化了,還讓我用筆來寫字,這不是占據我的時間嗎?

我開始用敷衍的信搪塞父親,父親卻一如既往,不管我有沒有分心。

那一年回家時,我遠遠地看到父親正在陽光下看報紙,我大老遠便喊他,爸,我回來了,兒子也高興得手舞足蹈地叫著爺爺,父親卻依然如故的樣子,好像沒有發現我們的到來。

母親出來了,對我說,你爸老了,去年突然耳朵失聰了,什麼也聽不見,這也是他之所以讓你寫信的原因,他在電話裏聽不見你們的聲音,他急呀。

刹那間,我所有的自私在陽光的照耀下變得支離破碎,隔著歲月的小窗,我仿佛看見一位老人坐在滿院的陽光裏,他的手裏拿著兒子寫來的家信,津津有味地品讀著。

那一刻,我聽見了陽光與信紙摩擦的聲音。

那一年的踩生

從小,她便是個自尊心極強的女孩子,雖然生長在山區,但父母仍然把她當成了家裏的掌上明珠,她有著與大山人所不同的才氣和資質,從小,母親便告訴她,她注定會飛到山外。

秉承著這個夢想,她一天天長大,並且成為山村裏唯一一個跑到縣裏上高中的孩子,她喜歡奮鬥,喜歡將自己的夢想點綴成一點點的藍色,然後染藍每一片天空,也點燃自己的夢想。

但那一年的高考,她卻跌倒在失敗的陰影裏,當夢想瞬間破滅後,她無法麵對這個殘酷的現實,在自己的蝸居裏盤旋了兩個星期後,她毅然決然地拒絕了父母再次複讀的要求,為了她的學業,父母親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就是考上大學,也需要一大筆的學費開支,對於這個貧窮的小山村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所以,索性,她下定決心,離開山區,到南方的大城市裏追逐自己的夢想。

她將自己的想法說給父母聽,父母眼裏噙滿了淚水,他們太了解自己女兒的執著了。

那天傍晚,母親走進了她的房間,對她說再等兩天吧,看能否有所轉機,她知道這是母親的緩兵之計,父母知道,如果沒有一點的學曆和知識,單憑一雙瘦弱的手無論如何也不容易闖出一片像樣的天空。

兩天後的那個清晨,她起得早早的,準備好自己簡單的行李,準備下午離開家,離開這座生她養她的小山村。

母親跑了過來,說上午要去地裏幹活,讓她去張嬸家借一把鋤頭,越快越好。

她答應著去了張嬸家,剛推開院門,就忽然聽到了嬰兒的哭聲,她猛地回過味來,原來張嬸的孫子臨盆了,正在此時,張嬸跑了出來,說自己家剛添了個小男孩,說她是第一個踏進她家門的人,非要讓她給孫子起個名字。

她不知所措,張嬸緊跟著說道,我們山村裏有個習俗叫作踩生,如果哪家哪戶生孩子,第一個進到孩子家的那個人至關重要,他能夠決定孩子的一生和他自己的一生,你是我們山村裏學問最高的人,正好讓你遇見,可是我們孩子的福氣,你必須給孩子起個名字。

此時,母親也跑了過來,看著一臉張皇的她,母親喜笑顏開,說這下子有救了,你能夠踩到生,說明你是個貴人,孩子也是個貴人。

看著她們將氣氛渲染得如此熱烈,她忽然眼裏閃現了一絲黎明的曙光,她想了想,對張嬸說,我看就叫作貴生吧,借個吉言,張嬸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從屋子裏拿著大棗分給她和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