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如火的俊美少年踏月而來,站在高高的牆頭揚聲約戰,凜凜劍光映著冷冽倨傲的眼神,昂揚的戰意濃烈得似潑墨寫意,飛揚的眉宇秀致又如工筆人物,她如同夢幻中的戰神一樣,迎著朔方的罡風,在金色陽光的照耀下,手揮黃幟,指揮士兵發動攻擊……凝成一幅令他銘心刻骨的畫卷。
可就在此時,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間消失。
那威風凜凜的少年忽然換作了一身女裝,渾身是傷的躺在那裏……幽暗的空曠裏,噬人的寂靜仿如地獄鬼怪般在她身周張牙舞爪無聲嘶吼;沒有一絲風,一張巨大的銅網閃著妖異的光芒盛開在她的腳下,一張張利刃,一支支長箭,仿佛都迫不及待地欲破網而出,就如地獄煉火裏伸出的一雙雙枯手,凶狠而急切地要那把她就此拖進萬劫不複的深淵……他心急如焚,身子卻像是被定在了原地,根本邁不出一步,隻能聲嘶力竭地大喊了一聲她的名字,“長恭!!”
刹那間,他忽然睜開了雙眼,看到頭頂上的天花板,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原來不過是場噩夢。但即使是場夢,他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您沒事吧?”皇後睡眼惺忪地坐起了身子,低聲問道。
“沒事……”他起了身,披上了一件外套,朝著門外道,“來人,立刻給朕把阿耶叫來!”
他必須要做些什麼,才能讓自己稍微安心一點。
“皇上,您說什麼?要專門派人密切注意高長恭?必要時候還要保證他的安全?為什麼?皇上?”阿耶對皇帝匆匆下達的命令似乎有點不理解。
宇文邕麵無表情地說道,“因為這個人,朕要親自對付。”
胸口和肩部的傷處還在隱隱作痛,似乎永遠都不會痊愈。他的心裏再次被相互交織的愛與恨折磨著。
這是個劍與血的時代。
即使是如此殘忍黑暗的年代,依然有最美麗的景色在血腥以外的地方怡然盛開。
那個人,就是這最美麗的景色。
美麗的靈魂,不該被那些人所汙辱。
不管是愛也好,恨也好,
他絕不會允許別人來傷害她,
因為,那個人隻能是……屬於他的。
天蒼蒼,野茫茫。朔風勁吹,冬天的雪野一片荒涼。
長恭立馬高崗之上,朝著遠處眺望,隻見那一望無際的雪地上,有大批穿著齊國軍隊服色的騎兵在奔跑。那些人,緊擠在一起,隊形很亂,從北而來,橫過大路,沿著盆地的土坡,懶散地往晉陽方向集結。
“王爺,那些一定是高思好的叛軍了!但是,他們一定沒有料到,我們這麼快就能趕到這裏。”段洛在她身邊說著,聲音裏卻是抑製不住的興奮。
長恭看著那些大汗淋漓戰馬和懶洋洋的兵士,眯起了眼睛。她知道,這次她一定能平滅這些叛軍。
更何況,她要速戰速決,不想在這裏浪費更多時間。
山崗上已經迅速地架起了不少弩機,隻等她一聲令下,那數以千計的弩箭就會朝那些叛軍射去。
“王爺……我們是不是該進攻了?”段洛有些心急道。
長恭一臉平靜地望著那些叛軍,一直等到他們漸漸進入了射程之內,這才將手一揮,幹脆利落的發號施令,“射!”
她的話音剛落,頓時箭雨蔽天,隨著無數勁箭如暴雨般落下,叛軍中立刻響起一聲聲慘叫聲……一見時機已到,長恭用那張麵具輕輕掩住了自己絕世的容貌,清朗的聲音擲地有聲,“殺!”身為主帥,最先衝下去的人,自然是她!
騎兵們結成雁形的隊形,縱馬飛跑起來。晉陽附近溝壑縱橫,坡直的崖陡,在衝殺的途中,摔死了幾十個騎兵。但即使如此,她和她手下的騎兵沒有放鬆速度,不斷往前衝殺。一路而去,騎兵們高揚著手中的長槊和大刀,沿路劈砍著叛軍。人頭紛紛落地,鮮血如夏花般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