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好幾次對大家說,林工真是年輕有為,年輕有為啊,有魄力,有幹勁,前途無量,大有我年輕時的風采。黃晃笑笑說,哪能跟鎮長您相提並論,我隻不過是個苦力。心裏卻暗罵這個鎮長真無恥,連讚揚人家也非得把自己給讚揚一番,不就是個不夠芝麻大小的鎮長麼?然而啊,不得不折服,這麼點小官,過得是如此滋潤,抽煙抽軟中華。逛了一圈首層,就直接去了天台,這一切都不過是個過場。談論的不是工程質量問題,而是談論吃,什麼好吃。包工頭說,今天請大家吃我們這裏的特色,正宗地道菜,穿山甲煲湯、野豬肉。而黃晃的心情卻怎麼也好不起來,他看到了,先是他下體的黴爛,一點一點,接著周身都潰爛了,遍身膿包,發著惡臭,想著想著,開始惡心,反胃,不由蹲在後麵,空嘔。巡視了一圈辦公樓,一行人等來到後山,站在此山能俯瞰全湖,湖水如一麵翠綠的鏡子,浮現著藍天白雲,湖邊翠柳低垂,一群天真燦漫的兒童在湖邊放風箏,笑著、鬧著。可這美好的景色,黃晃卻無心欣賞。他故意拉下,直到周邊空無一人。在亮得刺眼的陽光裏,他看清楚了他的下體,卷曲烏黑發著亮光茂密的毛,冠狀溝處一排微小針狀的小顆粒,那小針指向太陽,跟道道利劍似的,仿佛要把太陽給射下來,擠了擠,血出來了,沒有一絲痛感。黃晃明白了,他得了性病,一定是性病,至於是什麼,就不知道。黃晃笑了,哭著笑了,什麼叫罪有應得呢?什麼是輪回報應呢?大概這就是。他撥通了羅可的電話,他笑著說,我今天很開心,很開心。我下麵長滿了鮮花,一朵又一朵,飽含著花汁,輕輕一碰,汁水就出來了,它是那樣芬芳,什麼香奈兒、GUCCI、CK、巴格麗的香水都是狗屁、都是臭狗屎。羅可詫異地問道,你怎麼了?黃晃說,沒事。性病而已。說完掛斷電話,抹掉掛在眼角的淚,保持微笑。
黃晃一回廣州,就百度相關的資料。
反複對比,他約莫自己得的是尖銳濕疣。一張張病變的下體,觸目驚心、慘不忍睹,癌變、死亡。按照網上的資料,黃晃去樓下商店買了瓶白醋,把醋倒在紙巾上,然後把濕透的紙巾包裹於下體,資料說,如果十分鍾後,冠狀溝的小顆粒變成乳白色的話,那便是尖銳濕疣。十分鍾過去了,小顆粒的顏色似乎沒變,黃晃嘲笑地罵道,這下麵到底得的是啥雞巴病,直想一刀把它徹底割掉。黃晃加了很多病人群,群號很多很多,每個群都很多人,患者在交流經驗。下至十幾歲的孩子,老至五十多歲中老年。網上一大堆廣告,脫疣膏什麼的,一塗即可,永不複發。又有一些說,這病不能治根,好了也是表麵,病毒將永遠存留於血液中。存留於血液中,嗬嗬,黃晃在笑,這病多好,連血液都能弄髒,髒吧,就讓它髒得更徹底些,我們的血液都是肮髒的。就讓蛆蟲爬滿我的軀體,啃食我腐爛的肉吧,還有那血液,肮髒之極的血液,讓蒼蠅吮吸吧。蛆蟲在跳鋼管舞,蒼蠅在跳芭蕾,它們在慶祝,慶祝,慶祝……慶祝死亡,慶祝肮髒,慶祝這世界如此美好,美好,美好……蛆蟲在跳芭蕾,蒼蠅在跳鋼管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