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還記得最後一次見月月,那是個去年深冬的下午。溫暖溫暖的太陽光打在枯萎的草地上,痛在了並排躺在草地上的我和月月的心。月月的臉在那光輝燦爛的陽光下顯得異常的憔悴,蒼白。
你快樂過嗎?月月仰麵朝著蔚藍蔚藍一塵不染的天空,眼睛拚命睜開盯在刺眼的太陽問我。
我有快感過,我的目光投落在運動場邊上骷髏樣黑漆漆幹瘦幹瘦的樹上漫不經心地說。
你幸福過嗎?月月繼續問我。
我神經失常過,我依舊用剛剛的口吻說。
我們躺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10分鍾,也許是一個小時。時間對我們不重要,慢和快和我們都沒多大關係。就算我想把今天快點過完,可是明天還是和今天一樣,一樣無所是事。一天的過去隻能證明我多活了一天,離死亡近了些,罪惡深重了些,僅此而已。
月月突然幽幽柔和地說:我真的要多看看太陽,地獄聽說是沒有陽光的,陰冷而潮濕。我死後我肯定隻能進地獄了。
月月停了一小會兒,又說,若我是孤兒那就好了,無拘無束,也許我會永遠快樂地活著。她說完扭過頭朝我慘淡地笑了笑。我也朝她慘淡地笑了笑算是回答。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太陽收回了他溫暖的光。我們身上開始冷,有點顫抖。運動場的喧嘩燥動也慢慢消逝了。滿頭大汗的同學們說著笑著紛紛散去。不一會兒,隻剩下若大的運動場,空曠,寂寞。草地的水泥小道上,時不時地有牽著手,打情罵俏的情侶。我突然很迷惑,我眼中的他們怎麼會如此快樂,如此幸福。是不是快樂幸福就是如此簡單?這樣的日子我有過,怎麼我就不覺得幸福快樂呢,隻有當我是個旁觀者的時候才覺得有那麼有點羨慕的感覺。是不是我天性悲觀,有著土的幹冷氣質,我注定就不能快樂,就算我去過快樂的地方。若是上帝在我死的那天突然寬恕我在人世的一卻罪惡,讓我進天堂,我想我還是會覺得我活在地獄裏樣,不會生出快樂來。快樂幸福在我的世界裏也許永遠隻能是幻影,不可觸及。
月月和我起了身,我們互相拍了拍身上粘著的枯草。各自回宿舍去了。
這是極普通的一天,在我們開除之後的一個多月的日子裏,我們差不多就是這樣熬過來的。我們都不知道何去何從,就暫時呆在學校得過且過。寒假也很快來臨了。明年,明年的事明年再想,我們都這樣認為。
可是,誰也想不到這是月月最後一次看到太陽,溫暖得有點頹敗的太陽。第二天,見到月月,是血肉模糊,腦漿崩裂的月月了,就象被汽車壓死的狗呀,豬呀,沒什麼兩樣。你也許會覺得我是那樣的麻木,說我就沒能從她的言語中聽出些端倪來,罵我說,你這狗娘養的,天殺的,為何該死的不死呢?這句話我聽過,是月月的父親拽住我的衣領扇了我兩耳光,他由於過於激動和用力差點摔倒在地時說的。
月月從學校綜合樓的頂樓一躍而下如隻蝴蝶般輕盈,她以為隻要這樣一卻的一卻都會解決。她能有那樣的勇氣,我無法想象,她是個樂觀,活潑的女生。若是我跳,我可以相信,是她,我從沒想到過。現實生活的變數遠遠高於我們自以為頗有想象力的腦子。當然有可能她的樂觀,她的活潑在我陰鬱消極的影響下發生了質的變化。也許是越看似堅強的東西越是容易被摧毀。
月月跳樓的那夜,我沒有覺得一點有什麼不詳的感覺。她跳的瞬間,也許我在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也許我在看無聊的雜誌,反正是做著跟月月無關的事。
第二天我看到月月的屍體時,覺得好象是我的而不是她的。和她無關。
她的死我想不到充足的原因。若是說她被學校開除的事,可是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多少淡了些。是不是還有些別的原因呢,我這樣揣測的。
8.
月月死後的第三天我收到一封信。是月月寫給我的。信的一部分如下:
智群:
??????你不用內疚,我的死和你沒有多大關係,盡管也有你的原因。你知道我是個怕孤單的人。我死之後,我不會孤單的,我有個孩子,在我的肚子裏,是你的。是在見你的前一天,我買了試孕紙我才知道的。你知道我不愛你正如你說你也不愛我,我說過我不會嫁給你你也說過你也不會娶我,我們隻是有點喜歡,畢竟我們都是大學裏無所是事,無聊孤獨的人吧,不談戀愛我們拿什麼來消耗我們空蕩蕩的時間呢。我以前想,我的孩子一定要是和我愛的人產生的。可是我怕孤單,去死時我也怕,於是我就將就地帶著和你產生的孩子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