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王直X狠角X煙館
雷霽風輕咳一聲,歎道:“說實在的,我真的猜不透你心裏究竟在想什麼。我沒有你那麼複雜,我腦中所想的,隻不過是‘虎毒不食子’這個極簡單的道理而已。”
饒東城點了點頭,肅容道:“好吧!我問你一句,你和我,還有各行各業成千上萬的商人,究竟靠什麼賺到的錢,用以養家糊口,傳宗接代,上敬慈嚴,光耀門楣?”
“這個簡單,當然靠的是商人敏銳的判斷力,良好的執行力,識人斷貨的眼力,勤勞的努力,和適當的財力!”雷霽風輕笑道。
“答得好!簡言之,就是勞心勞力做好生意。”饒東城爽朗的說。
“那是自然。生意人,不好好做生意,那還是什麼生意人?”雷霽風點頭說。
“可這個世間,不好好做生意,甚至不好好做人的人也不在少數吧?比如說老錢,他不好好做生意,走歪門邪道,屯貨居奇,魚肉百姓,那自有官爺處理,也不用風保他出頭,以暴製暴,幹出這起打砸搶的惡事吧……呃,我問你,王直的故事聽說過嗎?”饒東城直視著他的雙眼,微笑問道。
“王直?王直是誰?本朝的?”雷霽風把頭搖得象撥浪鼓一樣。
“前朝的,這個王直,本是個正經商人,在海禁最嚴的時候來往於大陸、日本、南洋,勞心勞力地做好生意,發了一筆小財。可是,他既要官府海上兩頭冒風險,又要長年待在海上異常辛苦。可是,後來他發現了一個捷徑,其實根本不用象以往那樣辛苦才能有錢賺,而且不隻是有錢賺,還能發大財,發洋財!還能有義氣,有名氣!這個捷徑,那,就是--搶!”饒東城重重的說。
雷霽風雖然沒有吱聲,但饒東城看得出來,他內心有所鬆動。
“他的部下不但搶商人,更搶官船,不但走私葡萄牙人的火器謀取暴利,還網羅破產漁民和日本浪人,常常從海上殺入東南沿海,在各州縣攻城撥寨,搶奪民財官銀。他甚至還占據日本九州島長崎港外的五島列島,作為他縱橫四海的大本營,所以,人送‘五峰船主’的綽號。他雖不是倭寇,但他是倭寇之王!”饒東城的表情顯得很複雜,既氣憤,又惋惜。
“哦……你想說什麼?”雷霽風問。
“說王直最後被朝廷誘捕,斬首於市!……暴力解決不了問題!一個人,如果一旦習慣依靠暴力解決問題,那他就一定會成為強盜、土匪之流,就永遠離商道越走越遠,將來輕則送了性命,更過分的是他的暴行說不定會連累整個家族,甚至惹上株連九族之禍!我不能因為我的私心,而將整個家族數千口老少族民趕到紅紅的炭火上燒烤!這決不是一件能夠息事寧人的小事,這是一件事關我們饒氏一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饒東城平複一下暴怒的青筋,伸手抓住雷霽風的手腕說:“我既然是整個蒲圻饒氏一族的族長,就不僅僅隻是一個父親。既然我生出了這個有可能給家族帶來災禍的孽畜,我自然不能徇私枉法,置身事外!”
雷霽風感受到手腕上傳來陣陣強勁的力量,又看到饒東城滿眼既憤恨,又無奈,也決然的眼神,知道他一言既出,就不可能收得回,風保也不可能免去這場趕出家門的懲罰,也隻得長歎一聲,扭頭看了眼沮喪看著自己,滿臉都寫著求情的風保,折扇撥開饒東城的鋼爪,眼中泛紅的走上前,輕輕的拍了拍風保瘦弱的肩膀說:“幹兒子啊!你爹不能對家族不忠,就隻能對你不義,幹爹也幫不了你了!孩子啊,你好自為之吧!往後啊,在外麵去謀個差事,要好好聽老板和掌櫃的話,將來不求大富大貴,但求安身立命!”
饒風保見世伯出馬也逃不過即將到來的噩運,心中滿是懊悔,想著錢老板被砸的米鋪,和他臉上那如染坊一般的瘀青,又聽了父親和世伯兩人半晌的爭論,意識到自己的確是一時義氣,處理問題的方式確實過激。本來想著看到窮人拿著白米臉上浮現的喜悅,心裏咬牙也不願承認錯誤的執拗,也慢慢鬆動、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