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學文這一個欠字,讓楊向東心裏久久不能平靜。似乎很多事情,都在朝著自己未知的方向發展著。
“是不是很疑惑?”
楊學文看向楊向東,兩人的鬢角和眉宇間流傳的氣質,宛若雕刻。六年不見,父子二人,相似如斯。
“疑惑是肯定有的,這段時間我經曆了很多。來的路上,我碰到了一位高僧,他讓我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走在迷霧中,所以,我希望父親為我解惑。”
楊向東誠懇的說道,六年不見,少年時不懂父親的深沉,隻當是樸實寡言。今日再次見到父親的睿智和深邃,楊向東才明白,那是一種不屑。
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的對手,何必重視。
“你想知道的,你已經知道。你不知道的,就沒必要知道,因為那些都已經湮滅在了曆史的塵埃中,不複存在。當然,如果再有一次選擇,我或許不會這樣做。因為他讓我失望了?”
“他是誰?”
“一個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那個位置,如果我爭,就是我的。但我放下了,因為他的承諾,因為我是楊家的人。”
楊學文的話裏有些遺憾的味道,但更多的卻是憤恨,沒有不甘,也沒有不舍。
楊向東的心再次被震撼了一下,金字塔的頂端,是韓家的那位嗎?
如果父親爭,那那個位子就是父親的,父親當年是一種怎樣的姿態在那個時代稱雄的?後來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是楊家人,就應該放棄那一份殊榮?
這些都是楊向東心裏渴望知道的地方,但父親不說,他不會問。湮滅的曆史,往往有一道傷疤,他如果去觸碰,或許說出來的事實,會崩潰那一刀,血流不止。
楊向東看著沉默的父親,悄悄回到自己的房中,從包裏取出了帶回來的酒,打電話給母親從賣店讓第五帶回來幾個現成的菜肴,然後回到父親的麵前。
“喝點酒吧。”
楊向東說道。在他的認知中,男人在憂鬱的時候,酒精是最好的選擇,不是為了麻痹,而是為了讓自己宣泄。
楊學文沒有拒絕。看著楊向東倒出來的兩個淺杯,拿起其中一個,仰頭灌了進去。
“咳咳。”
或許是因為喝的太急了,楊學文輕咳了兩聲,看著酒杯,伸到了楊向東麵前。
楊向東再次斟滿,不過去出言勸道:“這麼喝,會喝壞身子的,你如果想醉,那麼我陪你。”
說完,舉起自己的酒杯,也是一口灌進了喉嚨裏。
入口辛辣,喉嚨仿佛燃燒一般,刺激著人的思想和靈魂。
酒過三巡,六杯下肚,小第五才緩緩的帶著東西從外麵走來。
“伯伯,哥哥,這是嬸嬸讓我帶回來的東西。還讓我告訴你們,如果喝醉了,今晚通通掃地出門。”
小第五沒有任何的心思,將宋舒霞的話一絲不動的傳遞了回來,楊向東無奈的看了小第五一眼,摸了摸他的腦袋,然後拽下一根雞腿遞給他。
小第五很聽話,拿著雞腿跑到門外蹲下,安心坐了一個守門員。
父子倆終於喝了大醉,楊向東知道父親心裏苦,男人一輩子,誰不想戰一場崢嶸歲月,隻是父親錯生了時代,迫於時局的壓力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成果。
這些是楊學文講給楊向東的,楊向東在今天完全充當了一個傾聽者,中間沒有插足任何的華語。楊學文適可而止,太多的事情告訴楊向東,反而會成為他的心裏負擔。
楊向東的心裏也隻銘記住了父親那一句話:“男人,要爭!爭一時好漢,爭一世人雄。”
這句話深深烙印在了楊向東的心裏,他不會忘記,他是個男人,是楊家的男人。
宋舒霞終究還是不會忍心將他們掃地出門,看著小第五一手一個,將兩人分別送到床上,宋舒霞才為他們蓋好被子,悄然離開。
楊向東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匆匆收拾了一下形象,然後又從包中拿出了幾包煙,一瓶酒,朝著爺爺家中走去。
小渠村的人都知道,楊家有個能人,能文善舞,通古貫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楊向東小時候就跟過爺爺一段時間,所以自身也是有些底子。
楊震天此時正在小院的躺椅上,愜意的享受著初夏的暖陽。
“爺爺,我回來了。”
楊向東蹲在楊震天旁邊,說實話,看到老人享受的樣子,他心中不忍心打擾。可想到自己下午就要走了,如果自己不將一些事情了解清楚,他的心裏不安。
“嗯。回來就好。”
楊震天的回答很淡然,淡然到楊向東甚至感覺爺爺是不是聽見了自己的話。
“爺爺,我給您帶了點好東西。”
說著,楊向東從背後拿出了煙和酒,在老人麵前晃了晃。
但楊震天依舊不為所動,閉著眼睛。等到感覺自己手中的茶水感覺不到溫熱,才開口說道:
“去給我加點水,煮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