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賊翔緯一直以為他廢除了我的魔法,但卻不知道,我可以從頭再來。”

“你……”翔緯的眉峰突了起來,眼中寫滿難以置信。

“沒想到吧,這岩壁裏,刻著你們妖人族早期修煉魔法的各種進階。我想大概是不想傳給後代,以免有人擅用魔力去剝奪不該有的利益,所以才失傳了。可是沒想到,竟然會陰差陽錯,被我這個外部的妖歪打正著,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因為我相信嗬,凱蔚一定會來救我。夠滑稽吧,我要用你們先烈創造的魔法,來跟你決戰。而你,卻使用著我們的東西。”

凱蔚生怕他這是用來糊弄對方的緩兵之計,正準備阻攔,卻聽見身後傳來的奉勸:“由他去吧,因為這是他挽回尊嚴的戰鬥。”凱蔚回頭一看,說話人竟然是涼今。那個他眼中一直置若罔聞的小孩子。

“小毛孩,看不出你還會說出這麼有營養的話來。”因為受了傷,他的聲音顯得有些硬挺。

“不要緊的,任何一個人,都必須有獨立麵對困難的時候。過去,我特別害怕一個人麵對世界,但現在不是這樣了。”

涼今低下頭,眼睛裏有寶石一樣閃爍著光華的液體在淺淺地湧動著。單純而飽滿,像嬰兒般奢侈的明亮。以前是他狹隘地以為,幸福是需要對比的,就是需要有人過得比你不幸福。可是現在,他覺得,幸福就是想方設法讓你愛的人,有條件過得更好。

連翹會更好,戴惜娜也是。

比起被當透明物一樣無視跟放棄,被侮辱被非議又算得了什麼呢?請別無視我,請別放棄我。

涼今握起手中的劍,大喝一聲,長音夾著道不明的情緒劃破長空,他筆直向假麵連翹惡狠狠地撲殺過去,風將眼眶裏未及時掉下的淚珠子斜斜吹成謝落一地的斷點。

——為什麼非要不是生就是死呢?難道除了生和死以外就沒有其他的解決方法了嗎?

——涼今,你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啊……

乾羅雖穿著布衣,卻骨骼清奇,打起來那畫麵賞心悅目,真像兩個美青年在為爭奪紅顏而戰。凱蔚還是按捺不住焦灼加入了戰鬥。

“他現在已經不是普通的妖魔了。”

“我知道。”

“你出手又能怎樣,裝什麼都不能幹的廢柴不行嗎,至少不會有性命之憂,這樣隻會多一個受傷。”

“又能怎樣?要是凱蔚弟弟——你,會怎麼做呢?你這可不像那個所向披靡的,熟悉的弟弟啊。”

乾羅依然沒有停手,嘴邊浮現驕傲的笑容。

“凱蔚,有朝一日你會成為聖疆星的王,為父王和黎民治理屬於自己的領地。你會遭受威脅,你也會策馬平川。當那天來臨時,你絕不可殘暴無情,亦不可輕信他人,更不能逃避責任。因為你選擇站在最高,同時也賦予了天下人傷害你的權利。你不能忘記瀕臨死亡的味道,不能忘記最親密的人也可以是最大敵人的教訓,所以你要記住今天。無數男人們窮盡一生角逐的華麗宮廷,不過也是個假象而已。因為有了欲望,才會妒忌猜疑;因為有了欲望,才會害怕淪為弱勢群體;因為有了欲望,才會為了財富玩弄權謀之術,想聽到所有人發自內心崇敬的讚美……生而為王,你可以狷狂,你可以遵從內心的胡來,可以不那麼寬容,但一定要學會控製自己無限擴張的欲望。那樣,仇恨和戰爭,才會平息。過去有父王當我們的屏障,現在,你要自己做自己的屏障。”

無論如何生命都是浪擲,不妨找個宏大些的理由。他用整個身體,壓製住失控的翔緯與之抱成一團,跳進深不見底的深淵。

身後的凱蔚,發出震徹山穀的嚎叫。他聽見那撕心裂肺的叫聲,笑得無比心安。

兵臨城下,幾番廝殺,血染白紗生死無話。榮華夢碎,淚如丹青長相依。

韶華落,狼煙起,他朝魂歸故裏,記得為我共一場,盛世煙花。

“可惡,剛剛明明還那麼神奇,為什麼轉眼就……”

凱蔚剛想發泄滿懷的悲傷,卻愕然驚覺——那個身影,竟然從毫無依附的深淵之中,重新直直地飛了起來!

是翔緯!居然還沒有死!

他踩著乾羅的身體,借力往上飛升,而乾羅則以更快的速度永遠墜落穀底。

“是覺得自己沒有戰勝他的把握了,所以那個笨蛋選擇了死好嗎?”翔緯得意地笑著:“其實比起他,我更痛恨你。從一開始,你就是你父親器重的人,他將所有的愛都分給了你!整天對著乾羅那張老臉,我反而提不起恨來啊。現在,就讓我為他報仇吧。他為你的死,真的很不值!”

“我們之間的感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評判了。”凱蔚撒出的花瓣,雪一樣墜落。翔緯知道他擅用毒,用暴旋風影將他們隔絕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