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天藍風清。
新任駐德使館副武官唐縱,從飛機上走了下來。他故意稍稍昂了昂頭,停了停,他還以為他是在國內下去檢查工作呢,等待著滿臉堆笑的迎接人員。
及至他看到一排排身著暗色衣裝的黨衛軍遍布機場,行人們行色匆匆地低頭而過時,才知道自己是被“罰”到德國。
迎接人員是有,隻有四、五個人,就無所謂級別。幾句寒暄之後,唐縱鑽進汽車,直奔中國大使館。當時的駐德大使是教育界著名人士程天放先生。
一路上,很少見到德國年輕人,一些老人也是行色匆匆,而軍警、黨衛隊的人員倒是到處都是。
唐縱不禁使館官員問:“德國的軍警控製國民很嚴密,是不是在籌備戰事啊?”
“唐先生,希特勒先生重兵多年,至於籌備戰事,那是眾所周知的。”
“那麼歐洲各國對之有何反映呢?”
“英法雖然表麵上發文反對希特勒擴軍備戰,但它們並不願真的得罪德國,它們想借德國去打擊小國的民族勢力。”
“但我看,英法不幹涉希特勒,是不是還希望一個強大的德國隔在中間,以阻止蘇聯對歐洲其他地方的赤化?”
唐縱平日裏不但愛讀中國古代兵書、謀略書,而且也注意將之應用於國際。
“高見,很有這種可能。”使館官員由衷地說,他原以為唐縱是被“罰”到德國,因而迎接他時有些例行公事的味道,聽到唐縱頗有見地的對歐洲形勢的分析,不竟對這位武官客氣多了。
“哦。”唐縱頭靠在車墊上,卻閉目養起神。
德國,也許是他唐縱東山再起之地。在這,有許多國內政客,也有許多委員長需要了解的事情。隻要能夠結識這一批人,再掌握德國的現實情況,回國之後,出頭之日,應是指日可待。
唐縱開始考慮他的“外交”對象。
“戴先生,後輩學生唐縱對您老可是景仰已久。”
唐縱拜訪的首選對象是在德國公幹的中華民國政府代表、中華民國體育代表團團長、國民黨元老戴季陶。這位戴季陶乃一實業家,家財萬貫,當年曾資助蔣介石,後來擔任了國民政府考試院院長,但如今卻有些失意。他是率領中國體育代表團來柏林參加第11界奧林匹克運動會的。雖然在本次奧運會上吞盡0蛋,可老先生毫無愧意。
“慚愧,慚愧。唐先生,我已從中正那裏聽說過你。”戴季陶以倚賣老地說。其實,他現在是地位高,但權力少,已多年被蔣介石所冷落,少有政要拜訪。
“戴老當年慧眼視珠,巨資幫助委員長清剿共匪,又助委座一統中原,實乃我黨國功勳赫赫的元老大臣啊。”唐縱專揀好聽的話說。
戴季陶好久沒聽人說這樣的話了,十分滿意,拉著唐縱談了兩個多小時,臨別還送給了唐縱一隻漢代玉壺。
唐縱更是心滿意足,他不但一下子就取得了元老大臣的好感,而且得到了德國的大致情況和駐德人員的內幕。
一個多月過去,幾乎所有駐德人員都認識了來自國內特務處的唐縱唐先生。
這一日,唐縱心情暢快地喝了點酒,打開無線電廣播,電台正在播送全球新聞。聽著聽著,唐縱突然全身僵挺,既而兩行淚水奔湧而出。
1936年12月12日,由於蔣介石頑固堅持其“攘外必先安內”的反動路線,年輕的愛國將領張學良、楊虎成在西安扣押蔣介石,發動兵諫。
唐縱從無線電台上聽到這一舉世震驚的消息,如喪考妣,頓時像被霜打的蘿卜一樣,提不起半點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