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除高考製度是中國教育改革繞不過去的坎
從這個時候開始我才發現,在這個文學日益邊緣化的時代裏,沒有人會真正關注一個高中生的文字本身究竟達到了怎樣的水平,而隻會關心這個高中生是否通過自己的文學特長進入了北大清華。換言之,在這個世界上,你隻有用北大清華的錄取通知書去證明你的文學天才,而不是用作品去讓人相信,你將來可以成為作家。
———作者記
當我提筆為本書撰寫後記的時候,是二零一三蛇年的新春,距離開始寫作的時間,已經整整過去了四年半。這樣算上去,我已經離開了這個體製很久了,但即使是這樣,我依舊時時刻刻難以忘記這段經曆帶給我的影響。
而現在,這部書稿大致修訂完成了,即將交給重慶市作家協會和重慶市文學院負責出版,但在這之前,我不得不用文字來回顧和反思這些年發生的一些事,並試圖解釋,我為什麼會走上文學的道路,而在今後我又會不會繼續走下去。
一
二零零八年的夏天,當我開始本書寫作的時候,所麵對的局麵不僅僅是高考的失利,而且是人生道路上價值與意義感的完全喪失。至今我清楚地記得,在那一段時間裏,我不知道未來四年的大學時光,與我的文學道路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關係,而我更不知道,文學在這個世界上,對於別人,對於我自己,還有什麼意義。
在二零零七年的時候,我的處女散文集《跳蕩於遠古的烈火》獲得出版,而且順勢加入了重慶市作家協會,加上我在巴蜀中學開講壇的幾次“模仿秀”一樣的新聞,那些事情在重慶的文化圈裏麵一度有些轟動,但很快也就過去了。因為我深深地知道,無論被人吹捧得有多麼完美,這本散文集其實是高考催生出來的產物。
二零零八年,父親希望我憑借著出版作品的優勢,在清華大學的自主招生中獲得更大的優勢,然而事實上,結果隻是我獲得了三十分的降分資格;但很快,這點小小的成果就在重慶高考的風潮當中灰飛煙滅,留下的隻是清華的一句不冷不熱的回話,要我回去複讀,並在第二年重新參加自主招生考試,而到了那個時候,清華大學會給我降五十分。
那一年,我的高考成績是六百二十一分,加上自主招生的三十分,離清華大學在重慶的招生分數線六百七十一分也還差二十分,所以如果有五十分,正好可以把我送入那裏。
但是我卻沒有資格去奢談“如果”,因為我就是這個教育體製之下的失敗者,一個被時代浪潮打翻在沙灘上的淘汰者。我甚至不懂得應該提早準備去挽回,因為那一年,正好是重慶高考加分極其混亂的一年,很多學生都通過“操作”獲得了二級運動員,或者是少數民族的加分資格,那二十分可以把他們的高考成績提升一個檔次。
不願意去造假,就被淘汰,這就是遊戲規則的內在邏輯。
幸好那一年,我的分數線高出武漢大學很多,最後,我以第二誌願進入了那裏,攻讀政治學與行政學專業。
之後就是不太繁重的學業,和極其痛苦的創作經曆的交織。
那個時候的我,雖然離開了應試教育的苦海,可依舊不得不猶如龜縮在蠶繭裏的蝴蝶一般,生活在壓抑和苦悶中。
小說《北大夢》的完稿,是在二零零九年的五月份,而在這之後,稿子就被放下了。
在那個時候,心懷絕望的我,似乎覺得這稿子就隻能永遠被鎖在電腦裏,永遠都沒有被發表出來的機會了。
這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我頭頂著官方的作家頭銜,在十八歲之前的高中時代就出版過作品,但那個時候的我,隻是一個純粹的文字者,不知道文學圈子裏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知道出版業運作的規律,更不知道如何使得自己的作品獲得出版的機會。
二零零九年的八月份,是最早有影視製片人提出將書稿改寫成電視劇劇本的時間,而在這之後,二零一零年的二月份,書稿交到了重慶市文學院,並在那裏一直保存。十二月份,我試圖委托朋友聯係出版社,提前將該書出版,但最終未果。書稿上交的一年之後,在二零一一年的二月,製片方才正式提出,按照青春偶像劇的標準,將書稿改編成電視劇,並委托國內某知名電視劇導演擔綱顧問,將該劇拍攝完成,並搬上銀幕。二零一一年八月,劇本改編工作正式完成,但在這之後,製片方因故離開重慶,而拍攝電視劇一事也再無下文。二零一二年的年初,重慶文學院終於啟動了該書的出版計劃,並提出了第一次修改的建議。經過我五易其稿的辛苦,終於在二零一二年的年底通過了重慶市作家協會和重慶市文學院的專家評審,並確定將會出版。而在這之前的半年中,我曾經邀請武漢大學的前任校長劉道玉先生為此書作序並推薦,但卻遭到拒絕。
二
很多人告誡我,不要為那些過去的事情而繼續耿耿於懷。
可我卻不得不耿耿於懷,因為圍繞著原著撰寫、等待出版和數易其稿的過程,真正令我耿耿於懷的,乃是人生價值與意義的缺失,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的確不知道為什麼活著,自己的價值和意義在哪裏。而在這同時,本書誕生的過程,也是一個年輕的文字者,拿起自己的鍵盤,在這塊早已貧瘠的文學土壤上努力耕耘的過程,而放眼望去,地位如此邊緣化的紙質文學和嚴肅文學,卻依然引來了無數愛好文學的年輕人涉足期間,即使是沽名釣譽,即使是沐猴而冠,也都要打著文學的名義,舉起文學的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