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2 / 2)

因此,在回憶了此書誕生的大致經過之後,我不得不再次回顧那有文字相伴的心路曆程。

二零零三年,我開始寫作,與在這個環境中的其他學生一樣,是從課堂作文開始的,但不同的是,我純粹為了興趣,而慢慢的,我從這種寫作中找到了自己在班上同學之中的位置。那個時候還沒有U盤,互聯網也很不普及,所以我經常把文章放在小磁盤裏麵,拿到學校裏與同學交流。

但事實上,文學在考試至上的校園裏隻是少數人的花瓶,但我也很享受這樣“獨孤求敗”的心態,因為那使得我的內心裏找到了充足的自信和滿足。

我的北大夢從初中就開始了,那時候,喜歡中國近代史,喜歡康有為、梁啟超等人物的我,第一次把曆史進程當中的偉大崇高與一所大學聯係在了一起,而到了高一的時候,和別的學生一樣,我的心中已經深深地根植下了那個“北大夢”,並相信那就是我的人生價值所在,而我從小學開始到高三畢業的十二年的生命,就是為了這個無比偉大的目標而活著。

第一次把文學和高考結合起來,那是在初二的時候,當時的北京大學自主招生考試剛剛開始,社會上一時之間也形成了話題。但我不得不承認,寫書可以上大學的神話,其實開始於那個如今因為涉嫌“造假”而遭到眾人“口誅筆伐”的“公知”,在那個時候,據說他拒絕了複旦大學保送的機會,而終於成為了教育體製的叛逆者,從此開始大受追捧,在南方報業的媒體平台上風生水起。

我的人生轉折點發生在初三那一年,中考經曆的折磨,使得我的內心更加脆弱,而文學之路也開始變得浮躁而功利。因為很多原因,我突然發現,通過寫文,也許可以使得學習成績總要差幾分的我順利進入北大,漸漸地,我的寫作開始有了興趣之外的動力。

這個時候,我的寫作興趣在散文,而我的處女作《跳蕩於遠古的烈火》也在緊張地寫作過程之中。我的父母非常支持我的行為,並且願意資助我將書出版,我也很清楚,那是因為,在他們的心中同樣有一個北大夢。我的父母知道,隻要通過出版作品,獲得自主招生的加分資格,那麼憑著我還不差的學習成績,應該是沒有太大問題的,所以,他們也一直都鼓勵我那樣做。

二零零七年的年初,處女作獲得出版,並引起了重慶市作家協會的重視。在那一年之中,我獲得了作協單獨舉辦新書發布會的機遇,並且加入了重慶市作家協會,成為了當時最年輕的會員。

但這些或實或虛的榮譽,並不能改變我在應試教育的體製下努力生存的現實。很快,我就進入了高三年級,為了高考不得不放棄一切,而我所在的實驗班,又是號稱全重慶市最好的文科實驗班,在那裏產生了很多的高考文科狀元,和數量更多的文科北大學生。好在,我的學習成績勉強使得我可以在那樣的班級裏立足,我也因此感到很驕傲,似乎我與這個年齡段裏麵的其他文字者不同,我不會像他們那樣荒廢學業,我可以在這個體製和遊戲規則之中兼顧所有方麵。

但高考失利的衝擊,終於證明了我自己的狂妄是多麼愚蠢。

高考之後,我沒能圓夢北大,連北大的替代品,清華,也沒能考取,隨之帶來的後果是,為了這些目標而催生出來的文學,也失去了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從這個時候開始我才發現,在這個文學日益邊緣化的時代裏,沒有人會關注,一個高中生的文字本身究竟達到了怎樣的水平,而隻會關心這個高中生是否通過自己的文學特長進入了北大清華。換言之,在這個世界上,你隻有用北大清華的錄取通知書去證明你的文學天才,而不是用作品去讓人相信,你將來可以成為作家。

那一年,我憑借著自己用辛勤汗水凝結出來的文學作品,也僅僅隻是從自主招生的遊戲規則裏獲得了三十分的降分機會,而不是更多的分數,清華校方私下的解釋是,覺得我成績太好了,所以降三十分足夠了。

看來,我不能夠獲得自主招生政策更多的青睞,並不是因為我的文學造詣不夠深,而是因為我的學習成績太好了。

的確,我不是“天才”,我天生愚笨,智力平平,也從來沒有因為寫作而放棄正常的學業。

所以很多人驚訝,我可以在堅持自己的興趣的情況下,還留住在重慶市最好的文科試驗班中的一席之地。

但我深深地知道,將無名無姓的我,作為那一年的特殊政策的受益者,起碼對於學校的宣傳效果來說,沒有任何的好處,這也在無意中暗示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我與這個年齡段的其他文字者之間的差距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