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見說話的人,冰涼的語氣像極了這場雨。
他身著墨青暗紋衣衫,氣宇軒昂,星眉劍目,一手負於身後,一手緊握傘柄,看起來真是“公子世無雙”。
“你發何呆,貌似你還想在此等雨停?”他嘴角一絲笑意。
“我隻是不知去哪裏。”
是啊,她能去哪裏呢,來人間就是為了找尋星君,除卻此事,真的不知還可以做什麼。來這裏的每一日她都睡不好,她想自己終於可以體會那詩句裏寫的,寤寐無為,中心悁悁,再輾轉伏枕,但未曾涕泗滂沱。
“過來。”他示意她去傘下。
“年華易逝,莫不懂珍重,隨我走吧,這晟城你還不知哪裏是美景。”
眼下,她也不知該作何舉動,便乖乖跟著他去了。
他帶之燼去了湖邊,這裏離珎兒的宅子不算太遠,但她一次也沒來過。
她與他坐在舟上,無人劃槳,任由這一葉扁舟隨水流而動。
人間九月,芙蕖依舊生香,遠見是不得韻致的。
此處水流緩慢,舟也漸漸停滯。雨水打在草篷子上,聲響不大,悶悶的,霧氣迷離,宛如仙境。
他不知何時已睡去,眉心有些皺著。
之燼撐起那把傘,立在舟頭,微風不時越過衣裙,“人間是個好地方呢。”
“你是何時跟隨空塵的?”他突然發問。
她轉頭見他倚在蓬邊,喝著一壺酒。
“很久了,我記不清了。”
“我上次見他的時候,未曾聽說過你。”
“你何時見過星君?”她連忙追問。
他狡黠一笑,“我也記不清了,我很少去天庭。”
“你聽聞過申首山嗎?”
她還沉浸在方才說起星君的感懷中,望著遠處煙雨綿綿,並未仔細聽他方才說的話。
“申首山,你可知?”
“未曾聽過。”
他用法術使舟慢行著。
“我少時總去那裏,拿著一柄劍、幾卷書,便待上數月。”
之燼不解,“為何那般?”
“我是父君唯一的兒子,他很看重我。”
“哦,原來如此。”她點頭。
“申首山是個一年四季都下雪的地方,天寒地凍,什麼都沒有。”他說完這話,長長歎息。
“一年四季都下雪,好美。”
“你喜歡雪?”
“這倒不是,隻因我以前住的山穀很少下雪,覺得稀奇而已。”
他看著她,緩緩道,“你以前住的地方名為何?”
“不知道,那裏很遠很遠,沒有名字。”
“不過我現在念了些書,還真想給那裏取個名字呢。”之燼說著就在腦海裏尋覓可以用的字,以前自己怎麼沒想到呢,可能是因為沒人問起過那裏吧。祖雲也告誡她不要在天庭說那裏的事,來到天上就要忘記從前。
星君也閉口不談那個山穀,好似在替她保護著那裏的一切。
“無名之地總讓人覺得好奇。”
“我學識淺薄,並不知有何好名字。”想來想去,漸漸覺得取名字很苦惱。
他見她這般,微微笑著,他的笑不同於星君,少了一分暖意,多了一分無所顧忌。
“那個山穀都有些什麼呢?”
“有很多小妖,它們大多不會說話。山穀裏一年四季都吹著涼涼的風,半山腰有一個小清潭,周圍是花開不息的瓊華樹。”
“真是個絕佳之地,望此生有機會一睹。”他看她這樣推崇,回以熱衷。
之燼本欲回去休息,但長棣邀她去晟城有名的酒樓吃些可口食物,再與他一同將他早些年存在那裏的好酒開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