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臉上、臉上,你的臉上受傷了。臣蘇揚請殿下暫且退後,最少也要擦洗和包紮下傷口。站在隊伍最前麵實在太危險,隸民軍的前鋒已經奔跑到到距離殿下不足百米的地方,殿下早就處在二百米散弓射程下。臣等無能,雖然已經拚命射擊,目測已經倒下的敵軍也不下萬人,然而依舊衝鋒向前的絕對超過三萬人。殿下應該知道泣血之戰的殘酷,臣再次肯定殿下退後。”說話的蘇揚也沒比冥絕好多少,指揮使專用的新式頭盔上筆直的插著一支無羽棱箭,眼角還掛著斑斑血跡。
“不用擔心我,一點小傷沒事。話說你的傷勢怎麼樣?還有你不是已經在十分鍾前陣亡了嗎?”平淡的話說出口,關切之意不言而喻。冥絕一邊隨心所欲的和蘇揚交談,另一邊手也不閑著。左手扶著王室鳳凰旗,右手握著一支破甲箭隨時撥開和挑落紛飛而來的亂箭。
蠻族尚武,隸民或許不會騎馬,開弓射箭卻沒有不會的。王朝雖然對軍用物資管製很嚴,卻不會禁止隸民私製低於軍用規格的鳥弓和散弓。不超過二百米內射程的短弓,一家每戶可以自備兩把。正是因為如此,鳳京道的隸民即使生活很苦,卻依舊很多願意繼續隱忍。貴族和平民可以看輕他們的身份,打罵的事情卻不敢做。真要是魚死網破,一命換一命,貴民的生命不見得比隸民硬。
開戰後蘇揚的運氣的確是算不上好,而造成這些的根本原因是,他所選的位置距離冥絕太近。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其他將校都是把家徽或者泣血旗插在身邊的地上,冥絕卻是堅持直接舉起握在左手中。戰場上王室的鳳凰旗本來就很刺眼,撐旗的人還隻有右手能動,結果理所當然的引來敵方火力彙聚。
又因為冥絕站在前麵擋著了部分視線,蘇揚很悲劇在不義軍迫近後的第一輪箭雨中射中射中頭盔,並因此昏迷將近五分鍾。而且恰好被身旁一位做事大條的營將看到,不驗呼吸也不把脈,直接張口就是:“不好啦,蘇指揮使陣亡了。”大叫的這位渾人更是領著一群麾下將領手忙腳亂的給蘇揚收屍,然後把他的家徽旗蓋在頭上抬到後方挺屍。直到蘇揚自己轉醒後重新歸隊,差點把那位渾人嚇死。
蘇揚的聲音說不出的尷尬和沮喪:“三層複合頭盔穿透。箭簇擦著眼角劃過,劃破傷口大概有三四厘米長,已經照著出發前的要求蒸酒擦拭後做的包紮。臣蘇揚慚愧,今天丟人的地方實在太多。”蘇揚肯定要慚愧,受傷昏過去也就算了。又遇到不爭氣的下屬直接‘蘇指揮使陣亡了’,然後還被按著遺體收容的姿勢抬下去擺放。開戰五分鍾便陣亡大將,死的還是自己,蘇揚真不知道剛才應該是死掉好,還是沒死成好。
冥絕倒是沒有指責的意思,隻是不鹹不淡的說道:“沒有什麼可以慚愧的。隻是因為受傷昏過去總比陣亡了好,就算你真掛掉也沒什麼不好。指揮使都可以陣亡,下麵的校尉更會毫不畏死的奮勇殺敵。哀兵必勝的道理你應該懂吧。”冥絕話說完,蘇揚隻覺得剛才自己還是當場陣亡比較好,一切為了哀兵必勝,蘇揚很無語。再看到冥絕沒有繼續糾纏傷口的意思,隻好把注意力再次專注於戰場。
......
開戰已有半小時,冥絕自始至終都在目視前方。整片戰場到處都是箭雨飛過“嗖嗖”鳴鏑聲,以及“噗、噗”的伏地聲,還有綿延不絕的哭泣聲和陣陣痛苦的哀號。不義軍瘋狂進攻的勢頭終於得到遏製,傷者躺在地上,沒受傷的黯然的退回到三裏外安全的地方。
三十分鍾的瘋狂拚殺,雙方已經都很努力。一千弓騎兵共射箭矢三萬餘隻支,不是弓兵的射速慢,而是他們不敢射。因為冥絕一再強調隻許殘血,不得殺死敵人或者射錯四肢以外的部位。正是這個不近人情的命令,使得戰局從瘋狂轉為僵持,最終變成對己方有利的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