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酒宴自伯顏忽律出列表示異議達到高潮,他是什麼意思眾人心裏也都明白,當事人範文傑心裏最明白。範文傑在等待,等待君王忽必烈拿出捂在心口的真心話;他很想知道忽必烈對宋元兩族和自己的看法,然後又會怎麼做。
忽必烈起身,鑲著金線的靴子“啪啪”地輕踩著地麵,身軀挺直仰首望天,麵朝虛空隨意的問道:“還有其他異議嗎?範文傑可以不用說,其他人有就快說;否則那就讓伯顏接著說。”伯顏指的就是伯顏忽律,這是忽必烈對他的愛稱。
嘩嘩的衣甲碰撞聲響起,長城兵團統帥耶律宗德和萬古兵團統帥完顏兀怵幾乎同時左右列站起,走到並列後更是暗藏深意的互相對望一眼,然後齊聲說道:“臣等有異議。”很有意思的場麵,古涼會戰功勞最大的三位武將都懷有異議。耶律和伯顏的酒席同列,完顏則選擇相對而坐。之後幾分鍾無人再有異議,忽必烈開口道:“完顏先講,耶律後說,無論說什麼其他人不得再有異議。”
完顏兀怵聲音響亮的說道:“回陛下。臣以為伯顏將軍所說不實,古涼會戰文臣首功當屬範文傑大學士居之;而國師圖額真白負責後勤勞苦功大,可居次席。”完顏兀怵直斥伯顏忽律偏私,後者臉色難看,看向前者的眼神很不友好。
完顏之後,則是耶律宗德開口:“回陛下。臣同樣以為伯顏將軍所說不實,而且亦不敢苟同完顏將軍所講,臣以為右丞相史天澤可居文臣首功。史丞相坐鎮後方協助儲君長征公主監國七年無缺失,糧草軍資從未拖滯。正是因為後勤通常糧秣無憂,三軍將士方能拚死效勇終克古涼。史丞相雖未參戰,卻勝過戰場殺敵萬人。
所以臣懇請陛下,追加史天澤丞相文臣首功,大學士範文傑次功,國師圖額真白功列三席。”在耶律未曾說完之前,伯顏和完顏就已經臉色皆變。伯顏忽律雖然臉白憤怒,可當看向身邊的完顏兀怵時卻又麵含詭笑;完顏兀怵則完全是另一個摸樣,臉色青紫看向伯顏和耶律的眼神已是赤裸裸的激憤和殺心。三位統帥無視君王憤怒的眼神,激烈的爭吵起來,就差拔刀互相對砍。
盛元前身有三大王朝和夷人四大種族夏夷、遼、金、元。夏夷乃是宋人前身的夏和夷兩族統稱,未能建立王朝的散國小民承襲舊稱;契丹耶律最早建立遼王朝,女真完顏之後建立金國,草原最後建立元王朝。金人滅遼,剩下遼族歸附元人;元人滅金,夏夷統帥史天澤!完顏和耶律都是出自金遼國姓。當真是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慶功宴變成遼金元三族舊事重提的是非之地,隻落得剩下滿座文武也都是噤聲不語。
忽必烈心情大壞,沒想到他們還真有膽子重提舊事,都是給臉不要臉家夥,無怪乎宋人罵他們蠻夷不知禮。話說忽必烈麾下的夷族和冥絕腳下的蠻族都是些像這種桀驁不遜的家夥,君王也都是難做。讓你們談正事的時候說家事,忽必烈很生氣。眼看三個憤青還想繼續鬧騰,忽必烈直接拍板道:“你們還有完沒完,全給我閉嘴!有話慢慢說。再這樣胡鬧下去,一概軍法從事,然後軍務法官鍾滿在哪?”然後就是三位統帥尷尬的站在原地,雖不能動口,眼神卻能相互殺死人。
“微臣鍾滿在此!”話音剛落就有一名看上去很年輕的將軍自最末席角落裏站起,雖然缺乏些老練,神情卻是毫無懼色。“鍾將軍看上去很年輕的樣子,多大年紀了,夏夷族還是宋族?”忽必烈的詢問不是無的放矢,會口稱‘微臣’的,也隻有自命禮樂之邦的宋人才會如此。
臉色稍有紅暈,鍾滿很快便弄明白,為什麼忽必烈會這樣突兀的問自己是哪族人。於是糾正言語漏洞後,振聲回答道:“臣鍾滿原是宋人,現在卻隻是元人。現年三十二歲,武者脫凡兩重修為。叔祖鍾無業,原西長城武涼前營統帥,於十七年前長城破關戰死;家父鍾懷古,原武夢關統帥,十五年前南宋中平元日,王室特遣密使全家鴆殺於武夢關外。